他有那么一瞬间,他看见了,看见卫瑾眼里的怨和不甘,他和卫瑾这么多年朋友,卫瑾心里想的什么,他也大多明白,于是他去安抚。
卫瑾吸了口气,他缓缓放开双拳,又深深叹了下气,哑声道:“好。”
施昼又道:“这次是我连累了卫炙,阿瑾你要怨就怨罢。”
卫瑾缓缓抱住施昼:“不会。”
我怎么舍得去怨你?
施昼没多说些什么,只是拍了拍卫瑾的背:“嗯。”
施斐冷眸看着,道:“走罢,父皇等你很久了。”
两人松开。
——
皇帝听见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派人去找,施昼昏睡着的时候,他也去看过,坐了一会儿就去处理公务了。
施昼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施斐在门外候着。
“父皇。”他还没跪下,就被皇帝一声免礼给叫起来了。
皇帝沉声道:“过来,让朕看看。”
施昼依言。
“你这药啊,送药的奴仆追了你一路,先是去了你寝房,再去了卫将那,最后送到了朕这来。”施珩笑了笑:“该喝了罢。”
施昼最是讨厌喝这苦的要死的中药了,现在又不敢不喝,苦巴巴的灌入嘴里,差点没苦的吐出来。
施珩指尖捏着颗糖,紧跟着就塞进施昼嘴里:“含着,咽下去,不准吐。”
施昼乖乖的照做。
皇帝又道:“是朕的错,让人混了进来,幸好有卫将在,你没出事。”
施昼道:“是儿臣不该深入猎场的。”
皇帝微眯眸:“你错了,麻烦总归会是去寻你的,你不能怪自己,得去怪幕后的人。”
施昼怔了下:“好,儿臣记住了。”
不该怪的吗?可是为什么每次出事都是怪的他呢?
施昼吸了口气,他问:“父皇,卫将能活着吗?”
他在试探。
卫炙两处箭伤他仔细处理过,按理说伤口不会发脓,方才施斐跟卫瑾也未提及太医说过此事,那么又为何稀奇的迟迟不醒?反复发热?
他怕,怕皇帝趁此时为了兵权……不折手段。
皇帝反问他:“你希望卫将活着吗?”
施昼深吸一口气,他跪下来:“边疆降蛮奴的战场,需卫将军上阵杀敌。”
皇帝冷声道:“卫家人人皆可为将,那卫瑾小子也可上阵杀敌。”
施昼轻声道:“父皇,卫炙救了昼昼一命。”
他仰视着皇帝平静的面孔,宛如浓墨的黑眸,抬手握住了皇帝的一手手腕。
施昼拉下来,低头,脸在人掌心里蹭了蹭。
然后趴伏在皇帝的膝头,轻声道:“昼昼希望的,父皇。”
良久,皇帝低低叹了一口气:“罢了罢了。”
皇帝揉了揉施昼的发顶:“你日后需多加留意。”
施昼应了声:“嗯。”
皇帝有一下没一下顺着施昼柔顺的长发:“陪朕一会儿。”
施昼低声应:“好。”
皇帝在心里叹,阿昼啊,你终究是太心软了。
施昼又陪了施珩一会儿,施珩就道:“下去罢,你身上的伤是时候换药了。”
他刚出去,施斐就迎上来,道:“走罢,换药。”
施昼身上的伤口都是皮肉伤,而且并不多道,被卫炙护的很好。
几处刀伤分别分布在背后一道,左臂上一道,腹部腰侧上一道,以及右腿膝盖上往上一点点的大腿处。
口子并不大。
施斐让施昼脱了衣裳。
晕着的时候,施昼被施斐扒光了上药,他都不会害臊一下,可现在是清醒的,施昼不好意思了起来。
先前的温泉有水雾与夜色的遮挡,但现在可是清清明明的大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