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将这一幕清清楚楚地看在了眼里。
“我当然知道组长的打算,也明白组长对死秽八斋会的谋划,但是在眼下这种处境中,组长想让八斋会独善其身是绝对不可能的,”我声音平静地开口道,“说到底,组长知道死秽八斋会为什么会被归为[指定敌人团体]么?”
东堂组长皱了下眉头,看来的确是对死秽八斋会被划进敌人团体这件事情感到不满。
我两只眼睛直直地看向他、用笃定的声音说:“是因为秩序啊,组长。”
“英雄社会的秩序由英雄来制定,善恶的划分就像生与死的界线一样简单,像我们这样的人在英雄的统治下没有任何话语权,”我慢条斯理地说,“在没有被地下世界吞并之前,组长不是致力于将八斋会从[指定敌人团体]中除名么?可是根本没什么用吧。”
“一旦染上任何污点,再想洗干净是完全不可能的,关于这一点,组长也非常清楚。不光是组外,组内的人员会明白组长您的考虑么?英雄和黑道就是背道而驰的两端,向任何一端的倾斜都是对自己这一方的背叛,我想,不赞成组长意见的人恐怕占了大多数。”
“自始至终,英雄都是正义的一方。像我们这种人,从来都是社会的污点而已。”
“这就是秩序。不过——”我停顿了一下,然后从下座的位置站了起来,自上而下地看向东堂组长,“组长,所谓的秩序是可以改变的。”
“拥有力量的人才具备制定秩序的权力,善与恶、生与死向来是由胜利者来划分的。在受制于人的情况下,可没有办法自由地选择将来的道路。组长首先考虑的,应该是如何从被制定的秩序中解脱出来、成为制定秩序的人才对。”
“不过,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会在这里待一段时间处理一些事情。”
这么说着,我朝着正前方伸出右手,微微张开五根手指,做出了一个邀请一般的姿势。右手放在了半空中,伸出去的方向却隐晦不明地指向了对面的两个人。
“希望我能有足够的时间等候你肯定的答复。”
我说完之后,便不动声色地抬起眼睛,将若隐若现的目光游移在治崎廻的身上。
对方也在注视着我,或者说,注视着我递过去的、表示邀请的右手。他站在所尊敬的组长的身后,抬起了没有表情的脸,隐晦地展现出了掩饰在恭敬的外表下的、微不足道又可怕的野心。
比起奉行侠义之道、坚持所谓的风骨毫不动摇的老头子,森鸥外真正想要结盟的对象是这一位才对。
我回忆起了离开港口黑手党本部时的情景。
“那个叫治崎廻的人,在我看来非常有意思。不仅主动找了上来,希望我们成为死秽八斋会的投资人,还提出了一个让人无法轻易拒绝的计划。”森鸥外坐在整洁的办公桌后面,细长的十根手指彼此交缠,架着自己尖尖的下颌。
“哦。”我则是坐在对面的位置上,操纵着刚刚抽出来的羽翼英雄霍克斯一顿蛇皮走位、瞬间三杀,没工夫分给对方半点注意力。
森鸥外歪着头:“你在听我说话么?”
我低着头,看也不看他一眼,说:“没有。”
“唔……那我再重复一遍好了。”
“不想听。”
“哎呀,这样会让我很为难的,”森鸥外的脸上跟着露出了一个表示为难的神色,“我明明在讲重要的事情,好歹也听一听嘛。”
“恕我直言,”完美地打出一盘碾压局,我拒绝了ID名为“今天也要爽朗地自杀”的队友邀请——这个队友从刚开局就一直在送人头,真是辣鸡——抬起了面无表情的脸,说,“对森先生很重要的事情,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啊,好过分,”森鸥外分外做作地说,“爸爸我啊,明明为了我们的家庭这么拼命奋斗事业,然而薄情寡义的女儿却一点不为我着想。我真是可怜。”
我:“…………”
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犹豫着要不要把它狠狠地摁在森鸥外那张明明游刃有余、却故作为难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