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着头,轻拂去手上的尘土,五月偷偷地瞄了一眼锚。
很意外的,这一次他居然没有早早地就消失,依旧是站在他们的周围。看着他略显踟蹰的神情,五月觉得他好像是想要说些什么。
正好,她也有想要问的事情。
“那只鬼。”她抬起了头,清亮的双眸看着锚,“他去哪里了?”
“哦。那家伙啊。”锚如释重负般甩了甩手,他要说的正是五月在问的,“他正躲着你呢。”
“……躲着我?”
五月还以为神鸣是因为她和义勇突然消失在了面前,内心倍感疑惑,于是便就离开了。
又或者,可能是因为他在等待着一个机会——,一个她落单的机会,一个能够彻底击溃她的好机会。
但在她所有的猜测中,从来就没有出现过“躲着自己”这样的选项。
居然是在躲着她……这听起来也太过荒诞了吧。
她实在是按捺不住想要冷笑的心情了。
“您可没有在开玩笑吧?”
嘴角扬起的弧度像是某种自嘲似的。
锚早就预见了她会是这种态度。他倒也不恼——放在平时,若是被如此直白地质疑了,他可是会嚷嚷着要自证清白的。
但这次他没有嚷嚷,甚至没有给出任何过火的反应,只是颔了颔首而已,以一种很确信的口吻说:“没错。他在躲着你。”
“哈哈……这说法挺有趣的……所以理由是什么呢?他到底为什么会想要躲着我?”
面对她的追问,锚只是耸了耸肩而已。
“因为他害怕你咯。”他说。
这答案让五月更不知道应当该说什么才好了。
害怕她?认真的吗?
那可是杀死了鸣柱、吃掉了她那么多家人的恶鬼啊。竟然会害怕区区一个从他的屠杀中苟活的小姑娘吗?
况且,在“这一夜”的战斗之中,她很明显地就处于下风啊。甚至不只是她,就连身为柱的义勇也被压制住了。分明优势的天平狠狠地偏爱于他,他有什么好害怕的?
五月觉得自己的理智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她觉得身为普通人类的自己根本没有办法理解一个思维方式截然不同的恶鬼的想法。
“哎呀,你别摆出这幅表情嘛。”锚轻轻一叹气,“看得我都觉得愁了。”
说着,他莫名地踟蹰了一下,抿紧了唇,又开始迟疑起来了。
不过这一次的迟疑倒是没有持续太久。他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只是话语慢慢吞吞,听着好像不怎么坚定。
“嘛……我觉得吧,这事和你说一下,应该不怎么打紧……”他东张西望了几下,确定周围没有别的人在了,这才继续了下去,小声地说,“过去,在神鸣还是人类的时候,曾有一个神棍模样的老人送给了他一句预言——‘你将三度被雷击落’。他对这话坚信不疑。
“第一道雷结束了他身为人类的生命。鬼舞辻无惨将被雷劈中而濒死的他转化成了自己的同类。
“第二道雷剥夺了他的下弦身份。你的父亲击溃了他,灰溜溜逃走的他因此失去了下弦之贰的称号。
“我现在能够透露给你的是,即将落下的第三道雷,将会为他带来生命的终点。”
五月好像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就是说,我会是那即将落下的第三道雷?”
她看着锚,目光坚定,却着实让锚吓了一跳。他连忙摇头,努力否认道:“这……我也不能透露太……啊不是,我实在不能说得那么绝对,你说是吧。这种事情嘛,其实也……反正现在神鸣觉得你会成为击落他的第三道雷就是了!”
他以一种破罐破摔般的口吻丢下了这么一句话,都不好意思多看五月了。
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藏着很多秘密却什么都不愿意说的吝啬鬼似的。他更害怕五月也这么想。
但五月才没有想到这么遥远又抽象的事情上。她只是点了点头:“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