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云深看向他,“我说过这是我自己的事,你不必回应我。也……不必躲我。”
“哦。”君向若笑着灌了一口酒。
寒云深眯着一双金色的眼睛看他,“你笑什么?”
“没什么。”君向若用手背抹掉嘴上的酒,一双眼睛也看向他。
寒云深觉得,在这荒凉的北漠,却仿佛有江南水色映在这双桃花眼里。
心头有些痒。
他是不是也……算了,寒云深自嘲地笑笑,这太难了,他提着酒,喝了好几坛。
有些醉了,对着茫茫的沙漠朗声唱起了歌——
北国烟尘万里寒,日落残照一孤城。
关河冷落楼兰月,平沙暗起回雁峰。
酒烈肝胆大如斗,水寒伤马瘦如棱。
晓战霄眠枕刀环,勤王莫问替谁征。
暮角满天胡笳怨,羌笛莫作折柳声。
故乡新燕衔相思,相思莫葬未亡人。
华妆登临待冠冕,来年春风度玉门。
……
在这无垠的北漠,低沉的声音唱着苍凉的曲子,很是动听。
君向若听了一会儿,“唱的什么?”
“是人界边塞的思乡曲。”寒云深望进远处苍凉的风里,“人界的北漠不是这般清冷的。”
“是长烟落日、孤城千嶂、狼烟四起。一片铁血。”
“为什么?”君向若很少能知道人界的事。
要穿过修仙界到人界是件麻烦事,会将所有的灵力转化成一种叫内力的东西,变成凡胎肉骨。
这么麻烦就是为了不让人界的人知道修仙界的存在。修仙界也有很多凡人,却很少有人愿意到人界去。
不知是谁制定的法则。天道吗?麻烦到可笑。
“战争吗?原因可多了。”寒云深躺了下去,一手枕在头下,“战士们都想回家,唱着思乡的曲子。”
“人界的人都有家吗?”
寒云深笑了,“你以为人界是极乐世界吗?像我,在哪都没家。”
寒云深是真的醉了,说起了自己的往事,“父母死了,我被仇人追杀,哪有家啊……”
君向若沉默了一会儿, “我就说你有仇人。”
“有是没错。那个黑衣人太弱了,真不是他。”
君向若听着,“你是惹到玉皇大帝了吗?”他在人界来的画本上看到的。
寒云深迷迷糊糊地笑了。还真是。
“他杀不了我,天道不准,他就封我的元神和修为,把我锁在黄泉海里。”
“之后呢?”君向若对寒云深的过去知道得太少了,而这人知道他的一切。
“然后,你来了。”寒云深侧头看向他,醉眼朦胧,“我去了我爹说的人界,二十年,我又回来了。”
“来找你。”寒云深看向天幕,话却是对着君向若说的,“败魂宗封派结束后,你离开了败魂宗,我也去天竺宗的剑谷学了剑法。”
“总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那人的。”他看着天空出神。胸里烫得很,不知是酒精还是恨意。
君向若听了他的过往,也为他背负的感到一丝沉重。
他垂下眼帘,“我醉了。睡会儿。”
“——你别走……”
君向若垂眸看了他良久,直到他呼吸均匀,“我不走。”
君向若伸出手去,轻轻覆在寒云深的手上。
寒云深的手骨节分明,修长有力。
酥麻的感觉从手上一路窜到心里去,痒痒的,心跳快得没有道理。
君向若什么都确定了。
有的东西开始的时候总是很美好,就像春来花开,雨过虹霞,但也总是会花败叶残,虹消云散。
既然如此,插肩而过,不去欢喜,又怎么会有失望呢?
这也是他一直在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