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
那天晚上,他钻出被窝,避开为了看守他而在他旁边打地铺的神乐跟新八,将一朵早就干枯的野花、一片醋昆布、一把破旧木刀都留在枕边,打算一个人离开这里。
当他走出万事屋时,他看到了正在举头赏月的银时。银时料到了他的行动,在专门等他。
在月亮清冷的光晕下,银时把自己的故事告诉了他。
曾经驰骋于战场的白夜叉,是救国的英雄,却最终被自己所守护的国家背弃。这样的经历同纪德多么相似?
但白夜叉却做出了与纪德完全不同的选择。
没有怨怼,也没有迷茫,只是解下战甲,隐居市井,成为了一个贫穷而毫无志向的废柴。
“喂你这混蛋把心里话说出来了!你瞧不起我是不是?!”
“没有。”
“你就是瞧不起我!”
但他真的没有:“我只是想知道你怎么做到的,或者说你是怎么想的?失去曾经珍视的一切,抵达一个陌生的时代,你怎样摆脱那些痛苦和梦魇?”
“人这一生就是在打破陈旧的自己,塑造全新的自我。”银时对他微微一笑,“其实呢,谁也不知道自己上了山之后,该从哪下山才对,但如果不下山的话,就无法知道自己的下一座山了。如果想坐以待毙,等到那之后也无所谓吧。我就是这么想的。”
原来如此。
原本在睡觉的神乐跟新八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依到了门框上,在对着他笑。
楼下的登势婆婆也不知什么时候醒来了,靠在楼梯的拐角处抱住手臂,燃起一支香烟。
明明是适合沉睡的深夜,大家却都很精神。
“难得今夜月色很好,就免费让你们喝一杯吧,只能喝一杯哦。”登势婆婆说。
羁绊这种东西,就算要推开拒绝,也会逐渐变得办不到。
曾经以为丢掉了的包袱,会不知不觉就重新背到肩膀上。
“我的朋友都叫我织田作。”他说,“你们也这样叫我吧。”
银时咧开嘴大大地笑了,老实说笑得有点猥琐:“织田作,你欠我的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居然是一辈子都还不清么?根本就是坐地起价,无法认同。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
他也像神乐和新八一样,变成了万事屋一员免费的劳动力,有时候是抓猫抓狗,有时候是帮学生代写作业,有时候是帮邻里调解纠纷,有时候是躲避真选组莫名发起的通缉,偶尔也会参与一些差不多到拯救世界那种程度的大事件。
生活虽然波澜不惊,但也有滋有味。
他爱上了四处寻找会做咖喱的厨师,然后偷师一手再回万事屋做给大家吃。
他和银时一起看结野主播的新闻。
他和神乐一起牵着定春遛狗。
他和新八一起勇敢吃下阿妙做出的蛋炒饭。
偶尔登势婆婆抽烟时,他会站在旁边闻一口味道。但他不会再吸烟了,因为不想打破自己的戒烟状态。
第三年,他终于克服心理障碍,摊开纸笔开始写文章。
但因为对最想写的故事还是非常茫然,所以只写出了一个简短的、关于结婚的故事,取材对象是万事屋经常会接待的无聊的委托方们。
他将之取名为《天.衣无缝》。
在日语里,“天.衣无缝”跟“天真烂漫”一词几乎同义,指事物像天女的衣衫一样没有缝线痕迹,自然本色。也形容人的性格纯朴真挚,天真无邪。
他将自己的异能力名字冠在这篇短小的文章上,讲述的是一对男女从相亲到婚后的经历。
但绝对不是什么美满的幸福婚姻。
他只是假借女主人公的视角描写出一位超级天真的老好人。
至于为什么要写这样一个故事,他自己也很难说明。
或许他其实只是想写出一个很真实的虚构故事,他希望看过的人都会说这就是真实的在什么地方发生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