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让你瞅瞅四哥在马背上的模样,没准就看不上他了!”
“公主此言,小九不敢附和。”
晴容无奈一笑,收回视线,却见太子利落上马,气势一下子截然不同。
如猛虎蓄势,雄姿勃发,凛冽且狠戾。
待惠帝沉声发令、内侍挥舞旗帜,他一马当先腾跃而起,围绕圈子撒蹄而奔。
晴容曾与他并骑也共骑过,知他马术颇佳,却没料他那双握笔作画、批阅奏折、撸猫逗鸟的手,在弯弓搭箭时同样游刃有余。
“嗖——”,跑满三圈,奔至中心处十来丈的位置,指间羽箭毫不犹豫地离弦,穿破柳枝上的一片叶,激起欢呼声雷动。
晴容大为意外:这家伙的箭法,不赖嘛!
余人陆续放矢,或命中,或失手。
魏王混于其中,臂力稍欠,羽箭勉强擦过柳枝,成绩并不亮眼。
而那两名健壮郡王呈志在必得之态,皆轻而易举挽起强弓,精准、距离比太子略胜一筹,毫无悬念进入下一轮。
未入前三名的宗亲放下弓箭,返归台上,静观最后比拼。
夏皙笑道:“往年三哥下场,名次像预定好似的……今年太子哥哥算是占了便宜,头一次撑到射葫芦呢!”
晴容维持一贯的雍容,夸了两句,实则暗捏一把汗——这两人无论是骑术还是臂力,均在太子之上,恐怕不好对付!
内侍将三只雪白飞鸽分别困于对半劈开的葫芦中,再绑上红绳,悬于广场对面的三株老柳上。
由于相距数近百丈,葫芦落在晴容眼中仅剩三个小点。
而夏暄从容调马,立于两位堂兄之间,神情凝重且专注,丝毫未理会周遭的低议与躁动。
“殿下,”左边的川平郡王笑道,“臣还是头一回和殿下比射柳!”
“君子无所争,必争为射,二位请不必留情面。”
夏暄眼底掠过渺茫怅然,曾几何时,和他们并立于此的,是三哥,再早些年,是他的长兄。
他向来不刻意彰显自己,年年月月藏身不起眼角落,曾被人忽略,亦曾遭人暗中讥笑。
几度波折,才被捧上那个位置。
或许大多数人认为纯属侥幸,唯独他知晓那些无人得见的努力。
令旗扬起,他一夹马腹,与堂兄们跃马而出,以锐不可当之势疾驰向对面。
少顷,路程已过半。
右侧的堂兄快马加鞭,率先引弓而射;左侧的川平郡王也不甘示弱,健硕臂膀拉满硬弓。
两支羽箭一先一后破空飞出,冷不防疾风急卷,晃动树上柳枝,一箭落空,一箭刺穿了葫芦,鲜血滴落!
这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
再观夏暄稳住速度,不争先,不退让,飞驰颠簸间反手取箭,搭箭、扣弦、预拉、开弓、脱弦……气势如虹,亦从容自若。
这一箭并无十足威力,红绳断开,葫芦裂为两瓣,白鸽轻微下坠后,即刻振翅高飞,迎风入云。
台上台下、场内场外所有人于一息间亲目见证储君风采,掌声、喝彩声响彻营地。
有人说,殿下文武兼修,豪情壮志,意气飞扬。
有人说,殿下持重内敛,进退自如,稳如泰山。
有人说,殿下十四天狩猎未尽全力,是为真人不露,也为养精蓄锐。
只有晴容明白,即使太子惯于冷面示人,不可企及,内心却比任何人温暖。
身居高位,仍善于观察,仍不被困难磨灭初衷,仍对苍生怀有慈悲之心,更因对众生怜悯,而绝不姑息奸恶。
君王德行,为国之基石。
大宣兴盛之日,可期。
千百人笑目注视下,夏暄催马而归。
云破之处漏下晴光金芒洒,映照他一身银甲,成为最瞩目的亮光。
晴容自诩见惯赤月国彪悍刚强的勇士,但斯文俊雅如太子,在这种场合下表现出如统领千军万马的盛气威武,竟具有双重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