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容被心头惊涛骇浪砸得无所适从。
又来一位皇子?还品行不端?饶了她吧!
目下香事未了,人事难定,她理当和太子殿下商量应对之策。
日暮时分,天家兄妹双双作别,一往东行,一往西去。
仆役搬来梯子,将行馆外的银杏树的琉璃灯由四盏改作三盏。
片刻后,对面的樊楼别居率先亮起红灯笼,紧接着西城平胜坊的灯挪了位置,蒙阳书院的大门添了煤油灯……十里绵延,次第而亮。
虽仍为绮丽中透着傻气的梦境而羞恼,可晴容心中清楚,甘泉露所致的梦,从不骗人。
自始至终,是她自欺,亦欺人。
作者有话要说: 太子:我在媳妇梦中这么鬼畜?绝对假梦!给我等着!马上示范正确方式!
注:小风铃不是余大将军的崽,这里只是晴容的主观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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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木昜 1个; 苍茫暮色渗进东府书阁, 夏暄刚忙完万寿节庆典的筹备, 总算偷得片刻闲暇。
他换过一袭水色素绫宽袍, 趁左右无人,慵懒斜身, 靠向圈椅扶手。
长指轻挲刚洗净的丝帕,那小姑娘所绘的秀雅兰叶,逸笔草草,令人心境愉悦澄明。
忆及唇上留恋的一抹柔软触感,微怔目光泛起几许不自知的温柔。
听闻门外脚步声急促且沉稳,他料知赵王已到,顺手折好帕子,放回袖内。
他前天约三哥商议, 先讨论了军机要务,尚未将话题转移至感情,因烈酒误事, 失足落水;其后赴积翠湖游玩, 又耽搁一天, 才把后续拖延至今夜。
“殿下!”
赵王兴冲冲奔入, 跨过门槛,方驻足行礼。
灯影幢幢下,他改穿浅灰色武服, 鬓发隐透湿气,俊面洋溢喜色,左脸上的墨迹分外扎眼。
夏暄知三哥行事不拘小节, 但绝不至于不修边幅,疑心他受了伤,忙关切问道:“脸怎么啦?不碍事吧?”
“嘿!没事!小九公主画的!”
一句话,立即让皇太子的脸变得和他的一样黑。
夏暄以指甲狠掐掌心,尽量不露半丝恼火,淡淡发声:“三哥又约了九公主?”
“我直接去的行馆,玩了大半日……”
赵王得不到他的允准,未敢落座,只好傻愣愣站在书房中。
夏暄墨眸更冷:“为何脸颊有墨?”
“她与我比试投壶,赢了我,便画龟以作惩戒。原本挺精细的,我洗澡后蹭糊了……她又不肯再补,便成了一坨乌溜溜的。”
此言字字硌耳,能把夏暄怄个半死。
更令他激愤的是,赵王补了句:“不过,我射箭赢了,给她画上一只,没亏。”
夏暄心底流窜的惊讶交集着愤怒,偏生他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干瞪眼。
——这两人何时发展得如此之快?随意登门造访,玩耍嬉戏后还互相给对方乱涂乱画?三哥还在她的住处沐浴更衣?亲密到这地步?
一想到她那绵软嫩手,优雅提笔,在三哥刚毅面容上从容落墨,笔锋柔柔地画上小龟……夏暄焦躁难耐。
连他这太子都不曾有过的待遇!
再观赵王取了一块丝帕,轻拭额角汗滴,帕子边角处寥寥数笔的红色鲤鱼于他而言,简直刺目锥心!
赵王觉察他目光投射而来,讪笑:“小九公主言而有信,真给我画了丝帕!想必怀念和我一同喂鱼的时刻!”
夏暄藏于泡袖内的拳头捏得噼啪作响。
若非武力不及,他真想把三哥拎起,一手丢进外头的清池中喂鱼!
二人相视而立,缄默须臾,夏暄勉强收敛不善,示意赵王到一侧落座。
聊起大宣与北冽接壤的边防、即将到来的帝后寿宴、乐云公主三日后的宴请,赵王眉宇间漫过薄怒:“殿下,听说姐姐她……不止一次欺负小九公主?正好,我得向她讨个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