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晚穿成太子的小毛团_作者:容千丝(264)

2020-06-21 容千丝

    最大障碍,大抵便是那道不成文的规定。

    ——为保大宣皇家血脉纯粹,以无实权的皇子迎娶异族公主;天家公主或郡主外嫁异邦,则从不受宠的宗室女中挑选,予以加封。

    体弱的惠帝,会因为九公主屡屡立功而网开一面吗?抑或念在太子勤勉之余还受了不少委屈,适当给点奖励?

    明堂上人人不由自主偷眼望向夏暄的背影,凝神屏息,静待龙椅上的帝王宣布。

    夏暄锐利长眸直视父亲,果不其然,对方的视线压根儿没往他所在瞟上一眼。

    惠帝面无表情,冲一旁的内侍官略微点头。

    内侍官徐徐展开玉轴锦绫,以高亢话音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三色为矞,鸿禧云集。赤月国主贺若氏九女,秉性端淑,有徽柔之质,行端仪雅,具安正之美,已及芳年,待字闺闱;今皇三子夏易……”

    余人蓦然一惊,倒抽了口凉气。

    夏暄紧抿薄唇,两肩微颤,于袍袖内攥紧拳头。

    “……冠礼三载,未及婚配,节操素励,忠正廉隅,才德起于沙场,英名闻达朝野。良缘天作,今下旨赐婚,许贺若氏九女为赵王妃,赐册赐服,垂记章典。一切礼仪,交由礼部与钦天监共同操办,择良辰完婚,望汝二人同心同德,连谊予国,勿负朕意。钦此。”

    礼部尚书和钦天监监正对望半晌,未敢应旨。

    其他朝臣偷眼觑向皇太子和赵王,纷纷将道贺之言咽回肚子。

    此时,多说一个字,多一分危险。

    赵王浓眉高扬,朗目圆睁,嘴巴虚张合不拢,一脸懵然:“我?我吗?怎会是我?我不是……放弃好久了?”

    内侍官朗声道:“赵王上前接旨。”

    赵王挪了半步,又挠耳定足不前。

    夏暄缓缓抬头注视雕龙宝座上的父亲,明明还未至知天命之年,却鬓现银丝,弱不胜衣,有种已过花甲的沧桑。

    可深沉眼眸所迸射出来的凝重目光,流露的并非老迈昏庸的糊涂,而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沉着。

    ——让赵王迎娶九公主,是一国之君的严肃决定。

    为臣,为子,为太子的夏暄,不应有异义。

    一瞬间,天地万物似失去了颜色与声响,重归混沌。

    他还以为,经历继后背叛、二哥获罪、四哥失德后,他和父亲的关系已彻底回到“君圣臣贤”、“父慈子孝”的美好局面。

    他的君父信赖他、重视他,愿坦诚相待,加以爱护,托付江山。

    他虽未明言,但君父必然将他和九公主的情谊和默契尽收眼底,更别提阿皙也曾明里暗里提起二人的交情。

    君父为何事先连半句商量的余地也不留,竟当众下旨,把他思慕深浓的爱侣直接硬塞给他的兄长?

    若非他昨夜事先接到密报,略有一丝预备,只怕要当廷发难。

    都说君命不可违,可来日面对昼思夜想的娇容,他要有多坚强,才能唤她一句“三嫂”?

    姑且不说“喊出口”,此际稍有此念,他已心如刀割,全身要炸。

    更莫论亲眼目睹她和别的男子亲密相处……

    夏暄眸底星辰暗淡,灭寂,嘴唇翕动;双拳紧握,指甲掐进掌心肉,刺出了血。

    朝堂上的每个人皆宛若石雕,静谧无声,静止不动。

    唯内侍官窘然回望惠帝,意欲请他再度发令。

    赵王于煎熬中等不到太子力争,艰难撩袍,微屈双膝,慢吞吞往下跪,准备接旨。

    不料,夏暄那清朗沉稳的醇嗓敲破沉默,响彻大殿。

    “臣,皇太子,夏暄,以监国身份,对本道赐婚旨意,行封驳事。”

    字字清音,如玉琅琅,如虹贯日。

    刹那间,殿上人人瞪圆眼睛,险些怀疑耳朵出岔子!

    一片哗然后,惊悚眼光不约而同齐聚那昂藏青年。

    或许神情不尽相同,但等待与窥伺并无偏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