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容“哈哈”喘气,心道:是被殿下的奇诡画风笑晕了!
夏暄搁下手中物,目带关切地行至她跟前,试着伸手抱她。
她边“笑”边躲,滚着滚着,脑袋猛地撞上案脚,倏然回到赤月行馆的床榻上。
返梅魂香幽幽渺渺,孤灯柔光掩映她眉眼潋滟笑意。
早觉太子殿下表里不一,却万万没料到,其端肃淡漠的外表下,竟隐藏了有趣心魂!
假以时日,他大概会成为既雷厉风行,又沉稳仁慈的君王吧?
···
是夜,菀柳至晚未归,鱼丽同样没音讯。
晴容廊下徘徊,忐忑不安之际,忽闻下人来报,东府女官登门,宣称奉太子之命,就搜行馆一事致歉。
她连忙请人入内,心下寻思——大晚上派人造访?是做做样子,抑或有要事相告?
来者是一位中年女史,姓崔,慈眉善目,沉静有度。她呈上太子手书,礼貌问安,临别时悄然给晴容塞了一张小纸条。
晴容不露声色藏于袖内,亲送对方离开,确认未引起任何人疑心,才返回卧房。
如她推测,夏暄所书纸条提到春蒐之行的安排,明言他本人需率朝臣同往,香料走私案中的识香辨香将由专人接应;信末谈及,两批丁沉煎丸均不含毒。
对应余晞临那句话,晴容越发糊涂——致她久病不愈的若非丁沉煎丸,又是什么原因?
临近戌时,鱼丽匆匆归来,借展示兵器为由,将晴容拉到后院,悄声禀报跟踪过程。
“长话短说,菀柳奉命前往乐云公主府,那公主存心为难,让她等了好半天。但返程时,她让同行丫头们到饭肆用膳,自己则孤身绕道去城东一家香铺,停留约莫一盏茶时分。”
晴容秀眉微蹙:“香铺?”
“那铺子已然打烊,必有古怪!”鱼丽压低嗓音,“且招待她的男子身负武艺,我没敢靠近,亲眼看她离开,施展轻功赶回。”
晴容亦觉有蹊跷:“如今除了你,我谁都不敢轻信,但若事事要你亲自出马调查,一则容易露出马脚,二则……”
鱼丽接口:“二则你连个保护的人也无。”
“没错,咱们能力有限,只能……另寻强援。”
晴容轻咬檀唇,当机立断,借节约为名,命人把门外银杏树上的花灯减至三盏。
驻足南门楼台,眺望宁静长街灯火暗淡了些许,她心间反倒亮起一束光。
鱼丽凝望她弯起的唇角,一头雾水:“这灯和强援有何干系?”
晴容不忍瞒她,低声解释:“奇数为阳,偶数为阴。太子与我约定,需要协助时,可将调整枝头灯笼数目。”
“太子?”鱼丽满脸疑问,“那个板着臭脸的家伙?他还派遣部下把咱们行馆翻了个底朝天!”
晴容忆及以小狗视野所见的奇怪画像,笑眸流淌藏不住的星芒。
“那是表象。”
鱼丽又问:“可你俩不就见过一两次么?”
晴容心道:那也是表象。
但她没法坦言梦中秘密,只好道出翰林画院和品香阁两次密谈,并叮嘱鱼丽切莫泄露。
鱼丽双目圆睁,嘴唇围成了圈,许久方回过神:“照这么说,您不仅‘勾三搭四’,还招惹了老五?”
晴容啐道:“少胡说!他既有所求,我正好擅此道。太子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得他做靠山,日后处境也会好过些。”
她挑了几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搪塞过去,庆幸夜色弥漫,模糊了两颊绯雾。
偌大世间,上无父母宠爱、兄姐相依,下无友人下属可托付时,那人一句“如有所需”,是何等的珍贵。
太子单名“暄”字,意为温暖,想来再费心思伪装高傲冷漠,终究掩藏不了内在的暖。
天地苍茫,山川辽阔,夜风萧瑟,心仍未冷。
···
三日后,天清气朗,嘉月公主率众奔赴保翠山行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