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坟地,来到大路上。周祈用自己的披风裹住常玉娘,“你等等我,我去抓住那矮胖子,给你报仇。那买主也要抓了治罪。”
她还没来得及动身,就见大路上奔来一队人马,不是崔熠又是哪个?
看看周祈身后的女子,崔熠道:“我又没赶上?我不就今日晚到京兆府一会儿吗?”
周祈笑起来,“正好有个棘手的事,你来最合适!”当下把抓矮胖子和买主的事说了。又把那两个奴仆也交给他。
崔熠摆摆手:“这种事,瞧我的。”立刻带着人马朝村子奔去。可以想见那村子里正、族长见这位突然驾临,得是什么神情。
周祈却没空儿瞧热闹,要先把常玉娘送回去。
周祈带着常玉娘,不敢像来时那样跑了,等到了京兆府,已近酉时。
看见常玉娘,郑府尹露出欢欣的神情:“周将军做得好啊。”
谢庸也面露微笑,又看一眼她的脚。
被他这一看,周祈突然觉得脚不舒服起来,“嘶——”
谢庸皱眉,眼中略带薄责地看罗启和陈小六。
罗启和陈小六觉得自己简直太冤了,我们根本追不上!追不上好吗?
郑府尹则难得嘘寒问暖一回,听说是因为救人受得伤,又狠赞了周祈两句“勇武刚强”“一心为公”。
“马上就敲暮鼓了,谢少卿和周将军二位辛苦,崔少尹又不在,我们干脆明日再审。”又额外嘱咐周祈,“周将军回去好好休息,找个郎中瞧瞧。”
周祈觉得这几年一共加起来也没听郑府尹这么些好话,难得啊……
周祈和谢庸告辞出来,两人并辔而行。
“你是习武之人,自己便知道骨头有事没事。若只是扭着了,先冷敷,待红肿退下,再热敷。热敷的时候,可以轻轻揉一揉,莫用劲儿太大了。”谢庸嘱咐她。
原来谢少卿也可以这么温柔体贴……周祈看他,莫不是又戴了什么面具吧?
谢庸也看她。
周祈又正经了脸,点点头,不太自然地用右腿夹一下马腹,心里盘算着,如果这时候狮子大开口,让谢家唐伯给做点补益的吃食,能成吗?民间常说以形补形,吃点烧蹄髈,扒羊蹄,炖牛筋儿?
看她满脸犹豫纠结,谢庸问:“怎么了?”
周祈一狠心,也不找借口了:“我想吃你们家唐伯做得饭。”
谢庸看她,不说话。
周祈猜,苦肉计露馅儿了,烧蹄髈,扒羊蹄,炖牛筋儿不用想,已是飞了。罢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看她纠结中带着些失落,失落中又有一丝豁达,豁达里终带着三分纠结,脸颊上本没有笑靥,现在竟抿出靥窝来,谢庸扭过头去看旁处:“想吃什么?”
周祈:“?”
罗启恰捕捉到谢庸嘴角的一丝笑意,不由得在后面微不可见地撇撇嘴,阿郎要笑,还偷着笑……心里又有些高兴,或许……还是可能的?
陈小六则觉得自家老大简直太厉害了,这都能混上吃的? 第二日, 罗启把饭送到兴庆宫的时候, 周祈正倚在榻上看书。
从前罗启去过干支卫亥支的廨房,这还是头一回来周祈的住处。靠墙一张大榻,与廨房的那张看起来一模一样,约莫都是官中一块配的。榻上放小案,案上除了笔墨纸砚,还有一个茶盏,一小堆松子儿皮——这是早起已经先吃了一波了?
大榻对面是书架子, 也与干支卫廨房的一样,上面里出外进地放了不少书卷。罗启有些眼馋,全东西市能找到的好看传奇, 都在这上面了吧?一定要借几卷回去看看。
另外角上有个窄窄的高柜,不知道里面放的什么。
这屋里能看出两分女儿气的, 大概就是榻上铺的褥子和扔着的几个隐囊了,都是华丽的蜀锦, 比松花绿还要绿一些的颜色, 上面织了浅绿的纹缕,让罗启想起夏天树荫下的潭水。用这么华丽的料子做坐褥隐囊,周将军还真是豪奢!但看到她脚上马上就要顶破的白布袜时,罗启又收回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