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熠想了想:“不无可能。”
“你或许也可这么想,如今进了七月,那澜娘穿着石榴裙,大半夜凶死的,这种最容易化为厉鬼。凶手挖下她的眼睛,是为了……”
崔熠赶忙道:“打住!打住!怎么还弄出红裙厉鬼来了?越说越邪乎——”说至此,崔熠自己硬生生先打住了。
崔熠坐在马上挺一挺腰,脸上带了个真诚的笑,扭头对谢庸道:“阿周这样胆子大的小娘子真是难得得很啊。”
周祈、谢庸都看他。
崔熠一脸认真:“真的,真的。”
崔熠又看谢庸:“我时常想,世上怎么有我们阿周这般好的小娘子。长得好,功夫好,性子好,聪敏,洒脱,风趣……真真是哪儿哪儿都好,天上地下再难寻到第二个了。”
自己与崔熠固然时常不要脸地互夸,但似他今日这样,却是少见。周祈笑看崔熠:“小崔,你这夸法,非奸即盗啊。”
周祈突然睁大眼:“小崔,你莫不是移情别恋看上我了吧?”
崔熠想拿手里的马鞭子投她,“我失心疯了吗看上你?”刚说完又自悔失言,闭嘴扭头看谢庸。
看一眼藏不住试探之意的崔熠,再看一眼满脸浮夸劫后余生相的周祈,谢庸到底让那句“是我失心疯了”只是在喉头滚了滚,又咽了下去。
周祈再抖一下缰绳,说起越发奇诡的各种传奇,把刚才的话头儿岔开,小崔自从有了裴小娘子,是越来越爱管闲事了……
谢庸看一眼满嘴不经之谈神色活泼的周祈,只是温和地笑了笑。
就在谢庸、崔熠、周祈全力在两位亡者身上搜寻线索之时,案件突然拐了弯儿,两日后,崇化坊一户胡商家遭遇灭门之灾,那胡商娘子亦被挖下了双目。 胡商的尸体躺在正堂中间的地上, 颈部被割断了右侧大血脉, 胸腹有捅刺利刃伤多处,短裈撕烂挂在腿上,下·体·亦被捅刺多次,身下有一道拖擦血痕,从里间屋子延伸出来。显是在卧房被杀死后,又被拖到厅堂。
胡商旁边躺着其妻。胡商娘子亦死于颈间利刃伤,眼睛被挖下, 眼球弃置身侧,身上只着中衣,衣物完好, 口中塞着衣物,双手被反绑着, 身下亦有拖擦血痕。
谢庸、吴怀仁在外间验尸,周祈与崔熠走入卧房。
床上帷帘半掩, 被褥凌乱, 床头外侧和帷帘上有喷射血,地上、床头小柜上有另一片喷射血,地上亦有大片血迹。
看着地上和床头小柜上的喷射血,崔熠皱眉:“这是——”
“应该是凶手进屋,先杀死睡在外侧的胡商,然后制住胡商娘子,反绑,塞住其口, 胡商娘子萎坐在地,凶手再割其颈,这样才有这两片血迹。”周祈道。
“杀胡商娘子这般大费周折是为什么?为何要反绑她?”崔熠问。
周祈摇头,目光扫过卧房内被掀开的柜子、打开的橱子、被扔得满地的衣物东西,走去这些橱柜前约略翻找。里面没有什么值钱财物,这胡商家道小康,不会没点儿压箱底儿的东西,应该是被行凶的匪徒拿走了。
崔熠、周祈从卧房走出来,谢庸、吴怀仁这边也验看得差不多了。
旁的倒还罢了,当听吴怀仁说“该男子被鸡·奸过”时,周祈、崔熠着实有些吃惊。
“我大略猜到胡商娘子为何被反绑塞口错后被杀了……”周祈道。
谢庸点头,淡淡地道:“让她观看辱尸。”
崔熠“嘶”一声:“这个凶手还真是……”
周祈点头,确实还真是……
验看完正房胡商夫妇的尸首,几人又移步后房和下房。后房胡商的两个女儿亦被奸杀,颈间都有利刃伤,但眼睛没有被挖下。下房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仆、两个四五十岁的仆妇都是颈间一刀毙命,身上没有其它伤痕。
崇化坊的里正、坊丁等在胡商家门口儿,谢庸、崔熠过去问询胡商家的情况,周祈则独自绕去查看门关和院墙。
周祈站在北墙下,弯腰查看地上一双只留了一半的新鲜脚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