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忍不住大叫:“百鸟朝凤!此乃何意!刺史是要自比凤凰吗?刺史是想正位中宫吗!”
张钺皱眉看了一眼,忽地一笑,道:“课业还是太少了!此鸟无冠,尾羽非火焰形状,明明是翟嘛。”
有人不服:“翟如何能令百鸟朝拜!”
话音未落,上头纸鸢一震,忽然落下两条纸卷,左边:“休问是凤还是翟。”
右边:“我让你拜你便拜。”
文臻忽然道:“怎么?百鸟朝凤纸鸢玩不得,那么牝鸡司晨纸鸢呢?敢情诸位觉得这不是游戏?那很好啊,看来诸位是嫌太平日子过够了,想给我这位新任刺史添几把火儿?”
刚刚还愤愤不平的士子们浑身一震。
敢用牝鸡司晨的纸鸢暗示嘲讽,就是掐准了这只是个游乐,刺史大人不能当真,但是如果他们掐着百鸟朝凤找刺史大人麻烦,把游乐变成正经事端,那刺史大人也就有理由追究牝鸡司晨的不敬之罪,到时候吃不了兜着走的就变成他们。
本朝重文轻武,文人地位高贵,在未出仕之前有那么几件蔑视官场不畏强权的轶事那叫资本,属于博名的小把戏,临老了写进自己的传记里也好添个光彩,但前提是不会因此真惹出麻烦。
眼看士子们安静了,文臻呵呵一笑,也不理他们,自去一边看蹴鞠。
蹴鞠的场地靠近一处小湖,湖那边有一片小树林,那一处风景尤其好些,正被湖州一群巨富豪绅占据着,文臻身边跟着张钺,看见那群衣裳光鲜的人,文臻抬了抬下巴,道:“我前日抽看往日卷宗,历年湖州逢上大灾小乱,无论是朝廷出面还是主动施为,湖州这些富户赈灾出手都颇小气,称得上为富不仁,按说这样的大户在当地应该不受官府待见,为何这些人依旧顺风顺水?”
张钺向来不对不清楚的事情妄加猜测,却道:“昨夜湖州首富李连成府中给我送了些礼物。”
“哦?送了什么?”
张钺咳嗽一声,不知怎的又红了脸,正色道:“无论送什么,我都不需要。君子谋道不谋食,君子忧道不忧贫!”
美婢怎可要?美婢要了怎么对得起文大人?!
文臻奇怪地看他一眼,心想我就随口一问,你怎么就喊上口号了?
她看看那群站得远远的富豪,从今日她出现,湖州这些巨富的态度就显得十分冷漠。
文臻笑了笑,敬而远之么?
这是老娘的地盘。
她又看看蹴鞠场地,蹴鞠这游乐,在东堂,多是富户子弟玩乐,想必今日场上,也是那些公子哥儿。
此刻一群人正玩得欢快,看见刺史大人过来,后来一群人浩浩荡荡,就有人大喝一声:“恭迎大人!”
伴随喝声,有人半空跃起,一个流星赶月,长腿一踢,那个鞠球便如流星飒沓,越过了场地,猛地射向文臻!
采桑正在文臻身侧,眼看那球向的方向正是文臻的肚子,惊得连叫都叫不出来,脸色惨白。 惊呼声里,文臻忽然一抬腿,那球忽然就到了她脚尖,她脚尖带着球呼地向后一抡,双臂一展,整个人向前平平一趴,那球便顺着一个流畅的轨迹滚到了她背上,滴溜溜顺着背再引到手中,文臻一抬手,球便潇洒地又撞了回去,呼啸有声,比先前更快更猛!
于众人眼里,这不过是一霎间事,只看见刺史大人一脚引球上背,单足倾身如飞,姿态优美且迅捷,眨眼间那球便飞了回去,惊叫瞬间便成了叫好。
那球射回去的时候,那先前踢出球的人却已经不在原地,混入人群中,推了一个少年一把,那少年一个踉跄,一抬头正看见迎面球杀气腾腾的飞回,眼看接不住,愣在那里,忽然斜斜里一粒石子飞来,击在他膝弯,他噗通跪倒,露出身后推他的人,砰一声,那人被鞠球击个正着,仰天就倒。
文臻早已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示意自己的护卫将那个被击倒的人带下去,自己目光在人群中扫过,想找出那个揪出真凶的人,然而依旧人山人海,无处可寻。
她忽然对身边张钺道:“这蹴鞠瞧着倒是有趣,张兄不想下场去玩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