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让人家留下点水费油钱?”
赵大听到这里,突然笑了起来,眯起眼睛望着詹台:“这位领导对我们这行倒是挺了解啊,以前怕不也是江湖上人?”
“你们这种人渣,我见得可太多了。”
詹台冷冷一笑,凑近赵大的耳边:“……你最好祈求自己死在牢里,不然你要是落在我手里,我保证让你……生、不、如、死。”
他一把松开赵大,任由赵大如同泄了气的皮球塌在椅子上。
——————————————————————————
京陵村里,赵大年轻力壮,又颇有头脑,身边聚了一群以他唯首是瞻的小弟。
“……村里年轻人晚上出来活动,白天的时候有的睡觉,有的种地。可是白天里路过的车来来往往,每一辆都是商机。”赵大慢慢说。
“我就让村里的小孩子去捡牛粪等在路边。如果见到车经过,就往车上砸,砸中了有奖。”
老李从小长在城内,对这些事只略有耳闻,疑惑地问道:“牛粪砸车,为什么?”
詹台头都未抬,淡淡解释道:“……如果过路的司机被牛粪糊住挡风玻璃,就会停车下来擦。只要停车,就会被骗进旁边的饭店里去。”
“或者……有些司机开得好好的,被莫名其妙丢了一车牛粪。司机气急败坏下车,一看路边几个小孩儿,不仅不道歉嘴里还骂骂咧咧说着脏话。”
“哪个司机能忍?一巴掌扇过去,想着给这些没教养的小孩子一个教训。哪知道他这一个巴掌刚刚挥出去,小孩子往地上一趟倒,路边就能突然涌上几十号人。”
詹台冷冷道:“几十号村民围着司机,说你打死了人家孩子,要偿命。不掏个几千几万块别想脱身。”
赵大沉默片刻,像是沉浸在往事当中,半晌后才开口。
“钱二当时就是个半大孩子,那天和往常一样往过路的车上扔牛粪。晚上快天黑那会儿,他却匆匆忙忙跑到我家,让我赶紧去看看。”
“说是……出了事。” 黄昏已过天光半暗,正是村子里面一天之中最安静的时候。成人们都待在家里安静地吃饭,直到饭点之后,三三两两的村民才会聚在村口打牌或者聊天。
几个家里无人的半大孩子,在这短暂的晚饭时段无人约束,扔牛粪的游戏已经显而易见无法满足他们作恶的快乐。不知道是哪个孩子最开始怂恿,他们决定将扔车的牛粪换成路边常见的黄土块。
天色渐渐暗下来,他们像猎人一样蹲守在路旁,远远看到车辆即将经过,便挑好黄土块捏在手心。一开始他们挑的石块都很小,对准了车身砸过去。车速很快,他们并不是每次都能砸中,十次里面只偶尔有两三次能听见石块撞上车身发出清亮的响声。
有的司机拉下车窗,冲他们大骂了一声。他们在路边笑成一团,半点也不在意。
钱二唾了一口:“……可惜这帮没胆的孬种不敢下车,不然大大讹他一笔,咱兄弟几个也有钱,到南边儿做生意,以后当大老板。”
邻村廖家村里已经有好几个南下打工的年轻人,还有人做生意赚了大钱,去年一家人还在土炕房里住着,今年就开着一辆白色的切诺基轿车,风风光光回村给自家盖新房。
钱二跟在赵大身后也去看过那车,好不容易撞开围在车前的人挤进去,手刚刚往车上一摸,就被开车的主人喊开了。
“谁家脏孩子?别把我这车摸脏了!”有人冲钱二吼,推了一把他的头。
钱二踉跄着后退,旁边传来低低的嘲笑声。他趁人不注意“呸”地往车轮子的方向悄悄吐了一口痰,又像个猎人似的躲在路边捡牛粪扔过路的车。
天已经将近全黑,有的孩子饿了回家,有的孩子扔累了回家,只余下钱二一个人还在村口守着。
想起邻村的事,又看到街上一辆辆经过的小轿车、大卡车、面包车,钱二的话越来越少,手里捡来的黄土块却越来越大,砸在路上黄土四溅。
远方传来两个若隐若现的两点。钱二眯起眼睛看了片刻,扫视地面,挑了一块拳头大的黄土块。路旁有一棵绿意葱葱的核桃树,他尤嫌看得不够清楚,一手抓着石块,一手揪住树枝,脚踩在粗壮的树干上,像一头黑熊一样灵巧地爬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