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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十二点,金黄色的太阳被浓厚阴暗的云层遮得严严实实,连一丝金光也没有露出来。
詹台却穿得金灿灿的,一身明黄色的道袍罩在瘦削的身上,肩膀宽阔,袍角被阵风吹得猎猎作响。他头上戴着黑色的帽子,站在红色的高台上,神情肃穆,颇有几分仙风道骨。
张家村的祖坟比廖家村看起来要宏大许多,一个个隆起的坟包前树着黑色的石碑,一排排白色的字迹篆刻在黑色的石碑上,有些已经看不出字迹,有些却还新鲜地刻着一个个名字。
詹台就站在小山一样的祖坟之前,在远方传来依稀的雷鸣声后,猛地高举金刚杵,直直向天。
“净地认基,祭祀加持。天龙地财,南北四方,九垒高皇,土府神煞,诸神启请,三献酒仪,上禀祭土动工,以祈动土大吉!”
他的声音冷酷,每说一句话后,都将金刚杵狠狠敲打在白骨梨埙上,发出叮的一声巨响。
梨埙幽幽,震荡的回声仿佛恼人的蚊嗡,让每一个人都坐立难安。
数条长凳摆在祖坟前,高台底下黑压压站了一排人,露出或紧张或好奇或不屑的种种神情。
张总坐在正中间,一脸尊敬地望着高台上的詹台。
詹台终于开口:“今日请大家来到这里,只为了一件事!”
他垂下眼睛,从身后写满红符的黄色布袋里,掏出一块鼓鼓的红布。那红布被他一点点、小心翼翼地拆开,仿佛在拆一件精心准备的礼物。
人群中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似乎认出了红布中包裹的物件。
詹台唇角一勾,雷霆震般猛地将红布里包裹的那颗雪白的头骨砸在了黄土坟前,声如洪钟,昂首挺胸。
“真相大白,替天行道!” 雪白的头骨在黄土地上骨碌碌地滚了一圈,围观的村民里小小地议论着。张总满眼疑惑地望着詹台,正准备开口询问,袖口却被轻轻拽了一下。
张总回过头,对上了小海沉静的目光。
八岁的孩子,却有这样深沉的眼神,只是微微冲他摇了下头,张总便把已经在舌尖的问话,又重新吞了回去。
眼前的场景太过诡异,詹台举手望天,指尖金刚杵骤然绽放出光芒,若是仔细去看,就会看见淡蓝色的火焰从他的指尖一点点窜了上去。
霎时间,只见地上那颗白色的头骨像长了脚,一圈圈地在黄土地上穿梭着,从一个坟头跃上了另外一个坟头,仿佛一个活泼的孩子,在垒垒的坟冢间做着游戏。
围观的村民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张口结舌地看着眼前的“神迹”。
小海安静地站在人群中,眼中漾起淡淡的笑意,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头骨。
在飞的雪白头骨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魔术。茉莉欢快得像只花蝴蝶,把头骨当成玩具拿在手中,在坟冢间像孩子一般跑跑跳跳。
其他人看不见她。
只有小海和詹台能够这样清楚地看见她一脸促狭的表情。
而在其他村民的眼中,那块白色的头骨如同长了翅膀,诡异地高高地升到了半空,又仿佛一只陀螺似的盘旋着……像是在寻找着攻击的目标。
突然间,头骨悬浮在半空,直勾勾地朝着村民们坐的地方撞了过来。
电光火石间,有人在尖叫,有人失声惊呼,有人从板凳上跌落下来,可是在更多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那块头骨已经像一柄流星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一个人的身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那个人身上,而他自己却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的头盖骨,瑟瑟发着抖。
詹台从红色的高台上一跃而下,白皙的面孔在金色道袍的映衬下威严无比,一步步朝那个人逼近。
“张家酸汤面馆的老板……”詹台冷冷地说,“这块头骨,你还熟悉吗?三十年前,你亲生的孩子和其他三个无辜的孩子一起,惨死在村后的仓库里。”
“当张家村的村民都被巨大的悲痛笼罩时,你却并没有沉浸于丧子之痛中,而是苦心积虑编造了这么一个闹鬼的传闻,勾结道士去廖家村冠冕堂皇地捉鬼,到底是为了掩盖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