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年当过管事,一切都管得井井有条。
商队和瑶英合作,答应帮她传递消息,不过北戎现在刻意切断中原和西域的联系,西边商道阻隔,他们只能往东翻越葱岭,不能保证一定能把消息送到。
瑶英没有气馁,多一分希望总是好的。
处理完铺子的事,她向缘觉打听王庭有没有擅长做木工活的工匠,缘觉推荐了几个流亡王庭的波斯商人。
瑶英找到那几个商人,托他们帮忙打制自己想要的木器。
波斯人不会汉文,她的胡语说得不纯熟,几人鸡同鸭讲了半天,波斯人满口答应会做出她想要的东西。
瑶英觉得波斯人肯定没听懂自己的要求,不过看对方自信满满的样子,只能将就。
处理完杂事,她开始招揽卫兵。
西域各部有许多被迫流亡的人,这些人可以为了一枚萨珊银币出生入死。
不到几天,粟特商人就为瑶英招揽了一批卫兵。
那些人有的黑发黑眼,有的卷发褐眼,有的红发绿眼,来自各个覆灭的部族。
瑶英暂时不敢信任外人,让他们先护卫齐年那些老弱病残,或是跟着商队行走,卫兵可以为了银币效忠她,自然也可以为了银币背叛她。
忙乱了几天,瑶英累得腰酸腿软。
刚想歇口气,缘觉告诉她,再过几天昙摩罗伽会在早课上讲经,要她提前做好准备。
瑶英心中叫苦不迭,做什么准备?
难道昙摩罗伽要抽查她的功课?
他为什么这么认真!
她以为每天的修习只需要做做样子就行了,什么都没记住呀!
瑶英不敢反驳,接下来的几天每天早起,乖乖坐在案前读经书。
这天一大早,她算完账目,坐在案前翻经书,忽然啪嗒一声巨响,一串葡萄从外面飞了进来,摔在长案上,葡萄咕噜噜滚落一地。
瑶英看经书看得头昏脑涨,吓了一跳,看着案上几颗黄绿色葡萄出神。
长廊外传来一叠声的谢罪声,几个亲兵刚才在院中打闹,摘下葡萄掷来掷去,不小心扔进屋了。
谢青立刻拔刀,起身就要出去教训那些亲兵。
瑶英摇摇手,叫住谢青:“阿青,你吃过葡萄干吗?” 天还没亮, 瑶英就被谢青唤醒了。
她记得今天是昙摩罗伽讲经的日子,起身梳洗, 穿一身素净布袍, 一边啃芝麻胡饼,一边就着摇曳的灯火看经书, 心里默默记诵。
钟声从花墙外传来,隔着层层叠叠的枝蔓,听去深沉悠远。
晨曦初露, 缘觉过来领瑶英去大殿,看她装束清淡,乌黑长发以一支朴素的碧玉簪挽起,没有戴其他金玉饰物,满意地点点头。
瑶英住的院子在佛寺东北边, 离大殿很远, 途中穿过几道长长的凌空飞廊。她指着脚下几座院落, 好奇地问:“那是什么地方?”
这些天她发现佛寺最外围有许多高低错落的殿宇宅邸,有的是官署,有的是驿馆, 有的是邸店,有的是王公贵族清修之所, 她所住的院落属于后者, 所以严格来说她不算住在佛寺,因此可以自由出入。
佛寺是王庭历代君主修习的地方,占地很广, 僧人云聚,随处可见守卫的士兵,每天还有许多百姓前来参拜瞻仰,非常热闹,不过佛寺中有片院落一直空置着,幽静冷清,很少有人出入其中。
正是她脚下的院子。
缘觉顺着瑶英的视线看去,小声说:“那是刑堂。”
瑶英没有接着问。
她隐约记得,昙摩罗伽从出生起就被幽禁在佛寺,王公贵族想吓唬他,磨掉他的志气,故意把他关在刑堂里,直到他十三岁。
刑堂是向下挖出来的一层,晨辉倾洒而下,跌进那几间阴暗的庭院,像落进深不见底的古井似的,看不到一点亮光,幽暗森冷。
在那种地方住十年该有多难受?
快走近大殿时,嘈杂人声传进瑶英的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