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忍受痛苦煎熬,以病弱之身支撑着风雨飘摇的王庭,最终还是不幸病逝。
据说他死去的时候,已经被病痛折磨得不成人形。
一个月后,王庭灭国。
瑶英有点同情昙摩罗迦。
同样是体弱多病,她由哥哥悉心照料,没吃多少苦头,昙摩罗迦却必须以多病之身苦修,短短二十几年的岁月,日日都是煎熬。
大概也只有他那样意志强大的高僧,才能忍受那么多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折磨。
她心里默默感慨,没有再问什么,和蒙达提婆道别,目送法师在弟子的簇拥中走远。
不知道法师能不能顺利见到昙摩罗迦。
……
公主府。
昨晚李玄贞走后,朱绿芸哭了一夜,早上起来照镜子,两只眼睛肿得像烂桃子一样。
侍从小声道:“公主,太子昨晚在院子里站到半夜才走。”
朱绿芸红肿的双眼又盈起泪光,哭道:“他守到半夜又有什么用?我求他带兵去救我的姑母,他说什么都不肯!”
侍从小心翼翼地劝哄,东拉西扯说了一车好话。
朱绿芸擦干眼泪:“姑母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我一定要把她救回来!”
她翻出姑母托忠仆送到自己手上的信,看了一遍,下定决心。
“你去一趟义宁坊,告诉叶鲁部落的人,我愿意下嫁!”
侍从垂首应是,嘴角轻轻勾起。 李仲虔黑甜一觉,睡醒的时候,屋中黑魆魆的。
罗帐低垂,光线暗沉。
黑暗中传来衣裙窸窸窣窣轻响,一道窈窕的身影侧对着他盘腿坐在矮几前,双手撑着下巴,嘴角微微翘起,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矮几上的香盒看。
那是一只镶金錾花凤鸟纹蚌壳香盒,盒盖半开,隐隐透出丝丝缕缕淡青色的光。
小娘子看得入神,不禁伸手轻轻拂开盒盖。
霎时,柔和的光晕如水般流泻而出,光照一室,明耀如烛。
原来香盒中盛着一枚珠圆玉润、大如鸽蛋的拂林国夜光壁。
李仲虔坐起身,揉了揉肩膀。
“喜欢吗?”
他含笑问,脸上有几分自得之色。
夜光壁也叫明月珠,他看到这颗珠子的时候马上就想到妹妹,她小名叫明月奴,是谢无量取的。
李瑶英笑容满面地点点头,眼睫乌黑浓密:“喜欢。”
珠宝玉石寻常,难得的是这颗明月珠色泽圆润,形状优美。
潋滟的微光映在她雪白的脸庞上,本就是十分颜色,朦胧的珠光一衬,更是眉目如画,柔美娇媚。
李仲虔怔了怔,像是大梦初醒似的,凤眼微眯,仔细打量瑶英。
瑶英怕热,乌黑长发高挽,戴了一顶牡丹碧罗花冠,眉间翠钿,唇上春娇,身上穿一件薄如蝉翼的缥色轻容纱,底下系五色夹缬缕金八幅长裙,臂上挽了条白地刺绣花鸟璎珞纹织银帔巾,薄眉轻敛,一寸横波,一手撑在矮几上,含笑坐在那里。
她私底下一直这样,慵懒随意,能坐着绝不站着,能靠着什么绝不老老实实跪坐,姿态大大咧咧,毫无高门贵女应有的贤淑端庄之态。
李仲虔提醒过她几次。
瑶英万分乖巧,次次答应会改,不一会儿又悄悄改了跪姿,要么粗鲁地盘着腿,要么干脆往后一倒靠在凭几上偷懒。
说她几句,她漫不经心地一笑,老老实实跪坐,没一会儿又故态复萌。
李仲虔宠瑶英,没怎么管她。
她是他妹妹,用不着压抑本性。
在他眼里,瑶英还是个天真娇憨的孩子,颤巍巍跟在他身后,要他抱她去庭前摘枝头熟透的李子。
这一刻,李仲虔看着沐浴在珠光中的瑶英,突然意识到:不知不觉间,妹妹早就长大了。
她依旧大大咧咧,盘腿而坐,但是一点都不粗俗,顾盼间自有一股恰到好处的、难以用言语描绘比拟的动人气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