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口传来脚步声,有僧兵过来禀报事情,看到瑶英跪坐在长案前,踌躇着不敢进。
“我不打扰法师了。”
瑶英赶紧起身,朝昙摩罗伽做了个赔礼的手势,转身离开。
昙摩罗伽纹丝不动,凝眸目送她背影远去。
曾在汉文典籍中读到的一个词突然涌现出来。
吾道不孤。
一个人在修行之路踽踽独行,无人可依,无人可傍,举目四望,一片茫茫,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有个人迎上来,欢欢喜喜地看着他,长睫扑闪。
两地相隔万里,文字、风俗各异,她不是沙门中人,却能道出他所想,看出他所思。
兴许,这就是佛陀的安排。 瑶英从禅室出来, 径自回院子。
亲兵上前行礼,和她说了这两天的事, 他们遵照她的吩咐行事, 城里城外的人严守规矩,没人闯祸。
谢冲抱拳道:“公主, 城中局势安定下来以后,北戎使团递上国书,迫不及待要离开, 听说王庭已经放人了。谢岩刚才送回口信,请示他下一步该怎么做。”
瑶英坐在书案前,蹙眉思索,手指轻叩了两下,道:“让他想办法继续跟着朱绿芸, 随机应变。”
谢冲应是, 告退出去。
瑶英低头写信, 一道阴影笼罩下来,谢青走到书案前,盘腿坐下, 直直地盯着她,面无表情。
她笑了笑, 接着书写, 问:“阿青,你的伤势怎么样了?”
谢青道:“几块擦伤罢了。”
说完,继续盯着她看, 面孔紧绷。
瑶英停下笔,“阿青,你想和我说什么?”
谢青看着她,道:“公主两夜都睡在佛子的禅室里。”
瑶英点点头,“非常之时,非常之举。现在没事了,我就回来了。”
谢青眉头轻拧:“公主,王庭大臣为什么会想到掳走您来威胁佛子?”
瑶英低着头,一边写信,一边道:“他们都把我当成佛子的摩登伽女,阿史那将军对他的属下提起过要增派人手来保护我,属下以为我和赤玛公主一样重要,所以决定趁着增派的人手还没到的时候先下手为强。”
每当城中局势动荡,毕娑都会去保护赤玛公主,这一次毕娑和属下提起要保护她,王庭大臣才会想到把她掳走。
谢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问:“公主,佛子是否知道您对他没有一点爱慕之心?”
瑶英一笑,“法师当然知道。”
昙摩罗伽从一开始就没有相信过她的那些胡言乱语。
谢青沉默了一会儿,道:“公主,这两天您和佛子共处一室……您年轻美貌……”
瑶英猜出她要说什么,怔了怔,哑然失笑,一口剪断她的话,“阿青,你放心,法师是一位得道高僧,心怀天下,不染尘俗,眼中没有男女之分。”
昙摩罗伽何等高洁,她在他眼里和缘觉、般若没什么不同,他怎么可能动那种心思?
谢青不言语了。
瑶英写好信,放下笔,“阿青,你从不在意这种事,今天怎么想起和我说这些?”
以谢青的性子,别说她现在是迫于安危才不得不和昙摩罗伽共处一室,就算她哪天养十个八个面首,天天酒池肉林,或是刻意去勾引和尚,谢青眼皮都不会眨一下。
谢青道:“各国公主都到了圣城,派人到处打听您的事迹,城中的流言越来越多了,我听到了一些。”
听她的语气,那些流言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瑶英沉吟了片刻,“都是因为我的缘故,连累了法师的名声。”
她出了一会神,把信递给谢青。
“阿青,这段日子我让你熟读兵书,跟着王庭的将官学本事,你学到些什么?”
谢青答道:“学了些排兵布阵、行军纪律的事。”
“学得如何?”
谢青想了想,道:“公主给我的兵书,我都能背会了,不过从没实战过,不敢说学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