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砚透过病房没有关紧的门,昏黄的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他静静望着病床上躺在那里的祁桐,又默默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辛也的讯息。
最后他靠在墙上,轻轻闭上了眼睛。
要是他是裴殊该有多好。他忍不住想。那他就可以抛下所有一切,去找辛也了。
偏偏他是裴砚。是习惯了兼顾全局,习惯了不动声色的裴砚。
祁桐是半夜醒的,她醒来口渴,想喝杯水,却在一片漆黑之中看见了靠在床边闭着眼休息的裴砚。裴砚模样很乖,安安静静的。
祁桐稍微一动,裴砚就醒了。他按开床头灯,揉了揉眼睛,静静问:“怎么了,妈妈?”
“想喝点水。”
“嗯。”说着,裴砚就给她接了一杯水。
他们没有提晚上那时候吵得天翻地覆的事情。裴砚是习惯这样把一切风波都掩于平静,而祁桐则是不想破坏这样美好的平静。
祁桐喝了些水,看了眼时间,的确已经很晚了:“很晚了,你要不去外面宾馆开个房间睡一觉?”
“不用了。”
“简叔呢?喊简叔接你回家睡吧。”
“不用。我就在这里休息吧。我从护士站借了一块毛毯。”
祁桐没有再出声。她心里也想和儿子多待一会。共处一室根本就是求之不得。
凌晨两点的时候,裴砚还是没有睡着,他听着祁桐均匀平稳的呼吸声,小心翼翼地走出了病房。
他拿出手机,翻出心心念念的那条消息,给辛也回复:“是我。”
那一边回复很快,“嗯。”
昭示着那一头的人也许从发这条消息开始就一直等到了现在。根本没有睡过。
然后就是辛也打来的电话。
裴砚看着来电显示,从傍晚到现在长时间淡漠的表情终于有了一丝松懈,他走远了一些,进入了楼道里,按下接听键:“喂。”
“嗯。”
静了会。他们就这么对着手机彼此听对方的呼吸声。
过了好一会,辛也才说:“在干嘛?”
裴砚说:“在睡觉。”
“那你开窗。”
“嗯?”
“我在你家楼下。你卧室对出来的那扇窗下。”
裴砚心跳漏了一拍,“来我家楼下作什么?”
“不知道。就是想看看你。我18个小时零17分8秒没见过你了。开窗吧。”
过了会,裴砚头微微向上仰起,闭上了温热的眼眶,说:“开不了窗。”
“为什么?”
“我在医院。”
静了静。
“嗯。因为裴殊吗?”
“不是。因为我妈妈。你见过裴殊了?”
“嗯。”辛也说,“你把定位发给我,我来找你。”
“找我干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来找我。”
“离你家最近的医院就两所。要么是人民医院,要么是晋大附属医院。”
“我不说,你就找过来吗?”
“不知道。”
辛也是凌晨两点半找到裴砚的。初冬的天,他照旧穿得很单薄,一件体恤外面一个牛仔外套。瘦削凌厉。他好像总是在去见裴砚的路上。风雨无阻,白天夜里,他来去自如,只要他想见裴砚,就一定要见,哪怕远远看一眼都好。
裴砚站在路口,刚好与辛也隔着一条马路宽的距离。
因为是大晚上,路上没什么人。辛也阔步朝裴砚走过去。裴砚也朝着他走过去,手里两杯咖啡,还冒着热气,裴砚将其中一杯递给辛也。
辛也接过来,手指碰触到一起,两人的手都冷冰冰的。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辛也仔细地看了裴砚的表情。
淡而温柔。
辛也喝了口咖啡,暖融融的热流由喉咙滚入,一路经过身体的每一处。丝滑而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