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裁判高喊:“各就各位——”
紧接着,就是一声枪响。
看台上。
徐则厚和钟灿萍站在一起。钟灿萍推了推自己的镜框,眼眶温热。她望着四百米跑道上的少年,很轻的感慨,“可真好啊。”
徐则厚笑着的语气,“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年轻当然好。”
18班的第一棒第一个交棒。裴砚交完棒,随着惯性跑了两步,就朝终点的方向走。
钟灿萍继续说:“你从什么时候就觉得陈辛也是个可塑之才的?从前也不听你主动说起。”
徐则厚乐呵呵地笑:“有一次看到他抽屉里的书。那时候才高一,他已经把高中三年的物理书都学完了——怪不得他替考的生意好,他读高一,上至高三,下到初一,都能去替考。生意能不好么?”
18班第二棒完成交棒。18班照旧领先。看台上人声鼎沸,尤其从18班里传出来的高呼声,仿佛能把人淹没。
钟灿萍暗暗吃了一惊:“你早就知道他做这种事?”
“何止。高一我就想让他参加竞赛了。不过那时候他没有兴趣。我甚至以为他最感兴趣的是解剖学。他身上老是有乱七八糟的伤痕,他还采集自己的血,我当时就以为他可能对物理兴趣一般般。不过我还是想试试,让他参加。还给他妈妈打过电话。”
18班第三棒交棒。陈辛也接到了接力棒。他仿佛腾空飞出,直冲向终点。
少年瘦削修长的身姿,在风中,快得让人眼睛都不敢眨。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好像被他的速度完全激起,恨不得跟着他一起跑。全校的呐喊在这一刻到达了一个顶点。
钟灿萍难以置信:“他妈妈?你还联系过他妈妈?说上话了吗?我最开始不明白情况的时候,给他妈妈打过电话,他妈只要一听我是班主任,就马上挂了我电话。你知道吗?他妈妈刚开始连自己儿子考上了之川三中都不知道……”
“呵。”
徐则厚不说话了。
他的视线注视着终点处。陈辛也第一个冲到终点,裴砚就在那里等他,手上还拿着两瓶水。两人有一种说不出道不明的默契。
全场沸腾。
因为这样的激情和速度。
但那两人似乎也没怎么在意。他们就好像只在他们的世界里。他们似乎简单地聊了两句,但也不算热烈。就默契地走在一起,往成绩布告栏方向走。
钟灿萍想起裴砚的母亲给自己的电话,忍不住说:“原来我以为陈辛也的母亲绝对是我见过的最奇怪的母亲之一了。现在看来,裴砚的家庭好像也没有我想象的太平。不过,今天裴砚妈妈给我打的电话,就挺正常的,大概就是说昨天和裴砚聊了聊,然后希望我多多关注,如果裴砚有什么情况,就联系她。”
徐则厚觉得自己这时候应该点着根烟,才比较应景,他徐徐地说:“现在这样就挺好。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啊,钟老师。”
钟灿萍看着那两个孩子,在心里轻轻地发出回声。
如此前途无量的少年,仿佛有取之不尽的力量。他们的故事充满了边缘性和传奇性,但作为老师,能够途径他们这样独一无二的人生,能够每天看到他们迸发出来的激情与天才,就好像自己都被点燃了,恨不得回到自己高中的时候。
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
运动会告一段落。运动会上的各种奇闻异事一下子也就成为了大家茶余饭后的八卦,之前有关赵之舟和陈辛也之间的恩恩怨怨好像也就这么淡了。
校园论坛上偶尔还是会有陈辛也的帖子。有花痴的,也有质疑的。
只有物理竞赛辅导教室的氛围越来越严肃。尤其逼近市赛,之前陈学辉制定的选拔制度更是影响着大家每次考试结果出来的心理状态。
赵之舟较之平日话少了很多。也不怎么和其他人交流。也没有主动和陈辛也说过话。
陈辛也自然也不会和他主动说话。
陈学辉时不时就来他们一两回。确认这帮孩子的学习状态。辅导教室的灯也是暗得越来越晚,有时候离住宿同学熄灯时间只差十分钟了,教室里还灯火通明,没有一个人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