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逸潜转身,正看见玄影眨着眼看来,四目相对,一时悄然……
片刻,谢逸潜轻笑一声,转身坐回床边。
虽然玄影现在的情况看上去好了不少,但他还是把手放回玄影胸口上。
然后又用空余的手拨了拨玄影湿漉漉的鬓角,悉心安抚:“本王先给你温着,顺便等地仁的药送来。”
“你的身子……王府里这么多名贵药材,本王也不惧时日长短,总能给你养好。”
因着刚才那一场骨痛,玄影的脸蛋红彤彤的,额头上的发丝也湿乎乎地贴在脸上。
他听闻谢逸潜的说法,目光不免闪动。
布满水雾的眸子忽闪忽闪的,却是看得谢逸潜一阵眼热,只得轻咳两声,赶紧转头移开视线。
后面几天,玄影的骨痛还是时不时发作。
谢逸潜怜惜他忍得难受,一直喂给他的药也停下了。
玄影算是因祸得福,总算得了几日自由。
而冬雪已至,这一年也走到了尽头。
皇宫里帝王病重,尤且有人操持年事,只是省去了大办宴饮。
瑞王府里也不例外,谢逸潜只是两三天没出去,等他搀着玄影出门活动活动手脚,一推门便是满眼亮色——
大红的灯笼挂满廊檐,各式各样的窗花也贴在了门窗上,往来间还有仆从拿着福字准备张贴,满是新年至,喜气洋洋的氛围。 过年了。
望着屋外截然不同的景色,谢逸潜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又是一年过去了。
只是这一年着实不同往日,短短三百多天里发生的事情,实在是让谢逸潜有种猝不及防的荒唐感。
哪怕所有事情多是由他掌控引导,但想起双双落马的左相梁王,还有病重不起的皇帝,乃至伤透了心忠诚不再的玄影......
谢逸潜嘴角勾起一抹牵强的笑,抬眼环顾四周,眼中却含着一阵茫然。
与他恰恰相反的,则是玄影初见雪景的惊叹。
他嘴唇微颤,忍不住说出:“王爷,奴想出去看看......”
谢逸潜被叫到,他这才从惶然之中醒悟。
而本身就是为了带玄影出来走走,他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谢逸潜低声“嗯”了一句,随之搀着玄影的腋下,一步一缓的走出去。
脚下的雪松软无比,一脚下去便是陷下大半,脚面上都不免沾染了一层雪花。
玄影似乎很是新奇,脚步抬抬起起,玩闹一般在雪地上留下一个个脚印,连带着脚面上的雪层也越来越厚。
偏偏他自己还乐在其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脚下,看着那些脚印越来越多,嘴角也浮现一抹笑意。
谢逸潜见他心情好,识趣地不去打扰,只管放任玄影玩个痛快,却时时刻刻注意着玄影的动作,防止他因为贪玩而受凉。
瑞王府上一片安瑞祥和的气息,旁处的却不一定了......
临近除夕,皇帝的病情偏偏不见好转,甚至比之从前还严重了许多,闹得宫廷内外人心惶惶。
有人经过层层检查,好不容易进去拜见皇帝。
他们却只能看见躺在龙床上气喘吁吁的老人,对方便是看都不看他们一眼。
只因着这一场大病,皇帝身上的精神气彻底耗尽了,单看他的容颜,甚至比不上同年岁的庄稼人,一眼看去尽是腐朽颓败。
帝王垂暮,却只留苟延残喘。
当初玄影不知道,早在他给皇帝下毒前,谢逸潜的人手已经对皇帝动手。
接连两次毒物灌下去,便是青壮年也熬不过去,更何况是本就上了年纪的帝王?
皇帝能撑到现在,多半是依靠御医的各种药方吊命。
但能让他撑到现在,基本也走到了尽头......
谢逸潜对皇帝宫里的情况毫不关心,只继续缩在王府里,牵牵玄影的小手,读读街上的话本。
难得一派休闲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