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仞此时也不奢望玄影自己动,拉扯着人避开街上的熙攘,奔着王府一路疾驰而去。
......
瑞王爷大婚,朝中大臣就算不看在瑞王的面子上,也要因为左相的淫威而不得不前来道贺。
加上宫中太后作表,作为皇室第一个送上贺礼的皇亲,紧随其后便是皇帝赐下来的赏赐。
而后从梁王开始,朝中各个亲王皇子依次送来贺礼,瑞王府中一时宾客络绎不绝。
当一对新人拜过天地拜别高堂,随着一声“入洞房”,整个婚事便做告一段落。
之后就是左相陪着瑞王一同对前来观礼的宾客道贺,或是恭维或是真心恭候,王府中的喜宴端得一派喜气洋洋。
与此同时,望京城中更是摆起了流水宴,不仅瑞王府宴请全城百姓,包括左相府也是分米派粮,举城同庆。
等到谢逸潜终于能够从宴席上脱身,其余宾客招待都留给府中管家操持,天色也已经彻底暗下来。
只是王府中角角落落都挂起了大红灯笼,红烛做映,哪怕是孤身一人走在路上,也不会产生任何害怕的情绪。
但谢逸潜走向院落的脚步还是越来越缓慢,面色越来越凝重......
当谢逸潜终于迈步走进院中,正前方的房门上海贴着大红喜字。
偏偏在那喜字之前,侍立侍的人早是等候许久。
玄影听到身后的脚步声,身体顿时一僵。
天知道他完全不想在这种喜庆的日子来主上面前,省得给主上添堵。
谁知天仞直接将他押来这里,硬邦邦地扔下一句“主上命你等在这里”。
玄影就这样留在院中,几次想要就此逃走,但最后皆是被心里的一点光芒阻断。
他一边又一遍地对自己说:“等等,再等等,等主上回来就可以离开了......”
可是当玄影转身的那一刻,重新映入眼帘的红色声音让他心头一震。
同一时间,他仿佛是听见了心脏“咔嚓”一声,什么渴盼什么希冀,一切的一切,就在刹那间灰飞烟灭。
时光静谧,万物皆顿,尘埃......已落定。
寂静的小院将外面的宾客喧嚣尽数摒弃,淡泊如水的月光下,玄影和谢逸潜的目光倏尔对视在一点。
因着连日奔波,玄影身上的风尘肉眼可见,加上他在洪涝中受的伤,他的脸色透着一种不健康的灰白。
谢逸潜忽略掉玄影身上所有的狼狈,他只看着玄影的眼睛从一线暗茫变得古井无波。
谢逸潜心口蓦然一慌。
这种慌乱直接让谢逸潜心念一动,等他再张口却是脱口而出一句话,所思所言,就好像根本没有经过大脑思考似的。
“这都是假的,本王心悦的人是你!”
一语落下,院中只剩无尽寂然。
玄影站在谢逸潜五步远处,哪怕听到了这种惊天之语也没见他有一点反应,甚至眼皮都不带动一下。
而那满目的赤红,看在玄影眼里只剩下无限讽刺,仿佛在嘲笑着那份经年又无谓的情愫,又仿佛在嘲笑主人家经不起推敲的告白。
谢逸潜这一句“心悦”,但凡他早说一天,玄影都会诚惶诚恐会欣喜若狂。
可如今在这种情境下——
王府外院前来贺喜的宾客还没有离开,望京城中百姓谈论的瑞王大婚亦在兴头上,甚至就在不远处的屋子里,刚刚过门的瑞王妃还等待丈夫的归来......
他就是再怎么饥渴放浪,也不至于去跟一个妇人抢丈夫的偏爱吧?
主上也不行的......
玄影眼珠动了动,将满目的红色尽收眼底,而他的嘴角浮现一抹自嘲的笑,心头浮现出一种陌生的情绪。
那是之前从没有出现过的,那种......
对主上的质疑不屑乃至讨厌。
看啊,多么大逆不道的态度。
玄影动了动僵硬的手脚,缓缓将头埋低,根本不敢让谢逸潜看到他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