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僵硬着身体直到这些光点停止动作。
“走吗?”冬夏朝他伸出一只手,“我送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有很多你的同伴。”
起先毫无动容的男孩在听到后半句时, 迟钝地抬头看了看冬夏。
冬夏脱了外衣披在男孩瘦小的身体上,朝他笑了笑:“那个记号,我身上也有的。”
男孩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泛起一丝粼光。
“就在这里。”冬夏指指自己的侧腰, “你想亲眼确认一下吗?”
男孩动作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 他迟疑又小心地伸出手去, 隔着衣服碰了碰冬夏的腰侧,像是要治愈那里的伤口似的轻轻抚了一下。
冬夏喉头顿时一哽。
男孩收回手时, 已懂事地朝冬夏张开了双臂。
冬夏轻易捏碎男孩手脚上的黑铁镣铐, 等指尖捏在他颈上那铁圈、刚刚发力的时候, 猛然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
那项圈在受到外力镇压的瞬间便烧得滚烫,冬夏的指腹立刻传来疼痛。
若是强行破除,这项圈会立刻炸开。
冬夏倒是不怕, 可男孩只是个凡人,他会身首异处。
——老不死的在这里备了一道后手!
冬夏根本没有转圜的余地和时间,她只有稍稍转换力道的方向将项圈捏出一道裂缝,将男孩细得惊心动魄的脖颈解救出来的瞬间便将自己的手腕替代塞了进去。
项圈立刻咔地缩小一圈扣在了冬夏腕上,烧出一圈红痕。
但这也是最后的余地了。
冬夏若想再破开它, 必定是惊天动地的声响,仙域营地的人只要没醉死的,肯定都能听得见。
冬夏从来不怕计划有变。
既然计划已经被摔烂两次,不如干脆将错就错闹他一场大的。
冬夏森冷地扫过项圈和铁索,将已经自由的男孩拉到自己怀中,轻轻拍了拍他的头:“我让不夜花带着你去一个地方。”
闪着微光的不夜花从男孩发间升起、飞到了他的面前。
“你跟着它们,去找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她会带你离开。”冬夏简洁又仔细地在男孩耳旁重复了三遍,直到他点头才停下来。
“带好月影,跟紧不夜花的光,”冬夏含笑道,“没人会发现你的。”
“……你呢?”男孩问。
这是他第一次对冬夏开口,也仿佛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开口。
不熟练、语调怪异,就连声音都没有孩童的清亮,而像一潭黑沉沉的死水。
“等你离得远了、够安全了,我就将这里毁掉。”冬夏细细解释,“否则爆炸开来,我现在护不住你。”
她顿了顿,重复:“我会杀了那个畜生。”
男孩却摇了一下头,他笨拙地隔着衣服去碰冬夏侧腰的记号,结结巴巴、断断续续地说:“不要他死,要、你……活。”
“我怎么会死?”冬夏轻佻地笑了一下,“没人杀得了我。”
黎清也不行。
男孩睁着空茫的双眼看了冬夏许久,才在她的反复催促下踉跄离开。
冬夏一脚将木板床踏成齑粉,站在残渣中用神识关注着男孩穿过甬道、艰难地离开这处地狱密室。
不夜花有灵,能避开他人耳目,亦能探路。
冬夏做到一半的傀儡眼看着是不能按照原计划用上了,但是还能废物利用——代替冬夏本尊将男孩送去冬城。
这是冬夏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秘密,交托给谁去办都不如自己放心。
等着男孩跌跌撞撞地去激活她的傀儡分-身时,冬夏抱着手臂站在原地,心中还有空闲想:黎清该发现她消失得有点久了吧?
虽说等机会取得黎清的心头血来解封绝很重要,冬夏也愿意为此蛰伏数日、数月、数年;但对冬夏来说,刚才保住男孩的性命更为重要。
区区心头血,她总有办法拿到;拿不到,也总有其他办法解开封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