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清轻轻地咳了一下,他道:“你不是无家可归……等回了问天门,你可以住在那里。”
听见这一句,冬夏讶然地转头看了看黎清。
仍旧是仙风道骨不染凡尘的仙域至尊,垂眸凝视她的眼神中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一丝赧然。
即便如此,两人也都没有移开目光。
冬夏同黎清对视半晌,莞尔笑了一下:“那若是我找回记忆、仍是没有家的时候,就会来投奔求你收留了。”
她说罢,掩嘴打了个哈欠。
从酒后醒来到这会儿的黎明,她实在是没停歇过,实在累得不行,撑到现在也只是为了问最后一件事。
“——那些人拐子……”
“有人在处理了,”黎清用手掌罩住冬夏眼睛,掩去她面前光明,“等你醒来,便有结果。”
冬夏困意萦绕,又接连打了第二个哈欠:“那我回去睡,动作轻些应该不会吵醒秋水。”
“小孩子闹觉,”黎清道,“去我房里,我用不到床。”
冬夏强拾两分理智清醒:“那你们不是有那种、那种可以隔绝声音的法诀?”
“我不擅长。”仙域至尊混不要脸地说。
冬夏只得哦了一声:“那我就鸠占鹊巢一晚上……”
她拖着飘忽的步伐跟在黎清身后,走到一半就被横抱了起来。
因为实在困得狠了,冬夏一碰到床榻便蜷成一团往被子里钻,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一身,只叽里咕噜地和黎清道了声不知道能不能听清的晚安,便陷入一片黑甜之中。
第二日,冬夏是被黎清叫醒的。
“殷家的人到了。”他轻描淡写地说,“我让他们在一楼等着。”
冬夏揉揉眼睛:“等什么?”
“等你。”
“……我?”冬夏骤然清醒了一半。
“殷秋水非要你也在场,”黎清顿了顿,又理所应当地道,“况且,这件事上,你才是主事人。”
冬夏眨了眨眼,赶紧从床上起身,飞快梳洗。
黎清却淡然地等在一旁,不急不忙,好像别人等他接见本就是相当稀松平常的一件事。
绕到屏风后换衣服的时候,冬夏突发奇想地问:“仙域有多少位仙尊啊?”
“……只我一人。”
冬夏顿时从屏风后探出了头:“那仙尊之上还有别的什么吗?仙神?神仙?神王?”
“仙尊以上或许还有别的,但还没有人窥得天机。”
冬夏一愣:“那你不就是仙域最厉害的人?”
黎清垂眼不去看她露出的小半边雪白肩膀:“不过虚名耳。”
“该自傲的时候就要自傲嘛,你谦虚什么。”冬夏又缩了回去,窸窸窣窣地边换衣服边道,“难怪他们看我和你在一起都这么惊讶。”
冬夏对自己自然而然用言语将人捧上云端的能力一无所知,洒脱大方地夸赞了一通黎清没听到他的回应,便悄悄又从屏风后露出半张脸去偷看。
黎清正十分正人君子地背对着屏风。
冬夏吐吐舌头,没再浪费时间,飞快将里衣也除了。
临换上新的衣裳之前,她一晃眼又看见了自己腰间的红花黄蕊。
垂眼看了半晌后,冬夏神情自然地拉上衣襟将其盖住,利索地将衣裙穿好,随手将头发一挽,从屏风后绕出来道:“走吧。”
——本该是告诉黎清的,可不知道怎么的,冬夏相当抗拒这个念头,光是想一想便浑身发冷。
因此即便黎清就在几步之外,即便这或许是一条重要线索,冬夏却对黎清瞒了下来。
……
白楼一层的氛围相当紧绷。
穿着相似衣服的殷家弟子站了两排,一位眉毛头发花白的老人正神色不悦地坐在中央,不怒自威。
冬夏下楼时瞧了一眼,觉得周边那些白楼弟子似乎一个个都被气势压得不太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