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则轻皱了皱眉,放缓呼吸的力道,往后退开,背贴到了椅背上。
他抬起眼,目光凌厉,沉声道:“不是告诉过你,让你离我远一点?”
上课钟声恰好在此时响起,对于霍则说出的这句话,除了离得最近的祁宴听得一清二楚以外,其他人都只听见几个话音。
祁宴眯起眼,不屑地哼了一声,故意压低身子,往他面前逼近。
在两人鼻尖跟鼻尖几乎只剩一厘米就能碰上时,祁宴停下,冷冷笑道: “你以为我乐意?”
见霍则脸色越发难看,祁宴的冷笑转为讽刺。
他撤回身子,将包包单手拎着,背到背上,头也不回地走回自己座位。
这样的事不是一次两次了。
霍则和祁宴,这两人只要凑在一起,每回必定不欢而散。
祁宴沉着一张脸坐回去,冯全发狗腿地替他那杯豆浆插好吸管:“宴哥辛苦了哈,喝口豆浆润润喉,我冯家祖传秘方,我亲爹亲手熬的豆浆,包管甜!”
“谢了。”祁宴接过来,喝了一大口。
豆浆已经有些退冰了,但不妨碍味道,确实顺口。
讲真,他和霍则关系是怎么恶劣到如此地步的,直到今天他都想不明白。
上幼儿园时,他被父母带着去参加附近新开幕的游泳会所。
当时游水的样子被那里的教练看上,觉得他是好苗子,想亲手带他。
那教练是退役的国家运动员,姓霍,也就是霍则的老爸。
所以祁宴跟霍则其实是幼儿园时期就在游泳会所认识的。
祁宴小时候不像现在,可内向了,到了一个新环境,只敢躲在霍则他爸的腿后面,扭捏着不敢出来。
小小的霍则跟他搭了几次话,他都不搭理他。
他从左边来,祁宴就扭头往右边看,霍则再绕到右边,他就往左边瞧。
后来视野里出现的是根巧克力口味的棒棒糖,祁宴眼睛一亮,伸手就要抓,却抓了个空。
霍则贼兮兮笑着:“你出来跟我说话,棒棒糖就给你。”
要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祁宴当时肯定送他一个“滚”字。
祁宴把吸管咬得稀巴烂,吸上来的豆浆越发稀少,最后只得松开口,让那根可怜的吸管有一丝喘息空间。
他恶狠狠地道:“我要再靠近姓霍的狗逼,我就不姓祁!”
撂下这句狠话,祁宴用叉子叉起蔬菜,力道仿佛躺在透明塑料碗里的叶菜全是他的敌人,而他手执武器,一下又一下地叉起它们,送入嘴里,歼灭。
等他吃完早饭,憋着的那股气还是没消下过,百般无聊地转着手里的叉子玩。
直到他们班主任走进教室,祁宴都还是板着一张脸,只差没在脸上写上:“我很不爽”,四个大字。
班主任姓孙,是个留着黑长直的年轻女性,教授他们英文这堂课。
踏上讲台,她放眼一看,忽地眉头皱了起来,语出惊人:“我们这学期是不是还没换过座位?”
“啪”一声,前面同学水瓶没拿好,摔在地上,发出突兀的声响。
孙老师的视线淡淡扫了过去,不小心摔了水的同学正襟危坐,没敢再乱动。
昨天开学典礼,进到二年级的教室后他们便找了喜欢的地方,揪了三五好友坐一块儿,对于现在的座位,他们可是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孙老师推了推鼻梁上的细框眼镜,带了这个班级一年,她多少也明白哪些人玩得好。
她左右打量了会儿,每个人座位周围果真都是坐着自己熟识的同学,她击掌,做出残酷的宣布。
“换座位吧!咱们这学期依学号坐,一号二号坐同桌,从第一排开始以此类推,现在,带上你的书包,换吧!”
啪。
又一声。
──这是祁宴手中的叉子跌落塑料碗中的声音。
他是二号,代表得坐到前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