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安徒生_作者:明开夜合(175)

2020-08-07 明开夜合

    郑妈一时羞愧极了,便说倒也没老到不能动的地步,趁还能干活,还是能干一天就是一天罢。

    车停在楼下,柳逾白下车去后备厢帮郑妈拎下行李箱,郑妈下车前,向着梁司月说了句谢谢。

    梁司月一时茫然,转而又了然,向着郑妈摇了摇头。

    送走了郑妈,柳逾白重回到车上,问梁司月,“她谢你什么?”

    梁司月低声说:“我很早就撞见过郑妈带走厨房剩菜剩饭的事,一直没跟任何人说,她应该是谢我这个。”

    柳逾白一时间沉默。

    车往回开,他忽地问道:“你会不会觉得,我没把郑妈安排去我妈那儿,有些不近人情。”

    梁司月转头看他,他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可堪平淡,但一定因为他自己心里有此拷问,才会问她。

    她摇摇头,“你有你的规矩,现在已经是最好的安排了。退一步说,郑妈给你们做保姆,始终是要看人脸色,自己开餐馆靠本事吃饭,没什么不好的。”

    柳逾白眉宇间一层郁色,告诉她,程淡如和柳文藻离婚之后,郑妈也随他们母子去了南城,后来是因为他执意回崇城,程淡如才安排了郑妈随他一起回去,也好照顾他。

    他神情涩然:“……你不知道,我妈曾说我这人凉薄极了。”

    梁司月怔忡看向他。这是第一次,柳逾白这样直接向她流露负面的心声。

    她摇头,“才不是。非亲非故的,柳先生却帮了我这么多,怎么会是凉薄的人。”

    柳逾白仍是没什么表情,一时间,流淌在他们之间的,只有一种幽微的沉默。

    她不知道自己话是否能够安慰到他,也不知道还能说一些什么,担心他并不需要这种很直面内心的安慰。曲心慈说过他是界限感很强的人。

    许久,柳逾白才又出声,却不再说自己的事,转而问她:“刚才柳泽跟你说什么了?”

    梁司月看出来他神情轻松许多,自作主张地认为是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也就不想让一丁点的小事再扰他心烦,就说:“几句不好听的话,不过我都没放在心上的。”

    “你之前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说实话。”

    “还是不说了吧,不是什么要紧的。”

    柳逾白却不许。

    梁司月叹一声气,“你非要我复述么?……他说,我老二勾搭不上,就勾搭老大,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摇身一变,从下人变成了主子,开不开心……”

    话音未落,车骤然停了下来,是柳逾白踩了刹车。

    他手伸过来,捉住她放在身侧的手,握紧,转头看她,低声向她道歉,为他执意让她重复这样伤人的话。

    梁司月默了数秒,笑一笑说:“也不是不能原谅你。你抱我一下,我就好了。”

    真是高明极了的撒娇,让他几乎就想解开安全带探身去拥抱她,但毕竟是在路上,不过停了几秒钟,后头便是一溜的鸣笛声。

    他手指收紧,再捏一捏她的手,扬眉笑了笑,“回家再说。”    梁司月有一秒钟的分神, 抬眼时瞧见了玄关的顶灯。

    隐藏在吊顶里,小小的一盏,让它投下的光是浅黄匀净的, 半点也不刺眼。

    而客厅还是黑暗的,独独这一隅浴在光明里, 让她实在有一种羞耻的被曝光感, 于是一面将柳逾白推开些, 一面伸手去,将灯关上了。

    全然的黑暗蒙蔽了视觉,可其余感官却加倍放大。

    事实证明, 这个关灯的举动绝非明智——

    说不清楚是怎么进展的。

    跟柳逾白从地下车库上楼, 进门之后,他们似乎一句话都还没来得及说,柳逾白反手带上了门, 丢了今晚去购物的两个纸袋,一面捉住了她的手臂, 将她身体往柜门处一抵, 便倾身来吻她。

    解脱掉手臂的固定带,行动都轻便许多。

    但还是害怕, 左手臂绕过柳逾白的肩头,虚虚地搭着, 极不熟练地应承他的这个吻,也似应承自己心底隐约腾缭的一丝陌生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