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三娘自己听到了,她却是不能再瞒着了,只能拉着三娘的手与她分析送走盛景意的必要性。
柳三娘怎么会不知道一个好出身对女孩子来说有多重要,可眼泪它就是不听话,一个劲地往下掉。她扑到盛娘怀里狠狠地哭了一场,才说道:“我晓得的,这样对小意儿最好。”
盛娘见她能想通,总算放下心来,拿出帕子替柳三娘擦泪。
柳三娘哭够了,脑子也清明起来。
她素来最多愁善感,想得便比盛娘两人要多些。
柳三娘说道:“等今晚选角结束,我们就把这事告诉小意儿吧。”
她乍然听到这件事都有些接受不了,更何况是盛景意这个小孩儿,要是不提前说通这孩子,她倔起来怕是会生出逆反心。
人和人之间的相处无非是以真心换真心,若是盛景意对那边的人生出抵触,即便最后答应回去肯定也处不好。
照她说,这事最不该瞒的就是盛景意。
这孩子多有主意一个人啊,她真要闹起脾气来,说不准能把天都给掀了。
柳三娘反过来把自己的思虑与盛娘说了。
盛娘沉默下来。
柳三娘看似不通人情世故,实际上最为敏感也最为敏锐,她怕盛景意不接受这件事所以一直隐瞒不提,确实很可能起反效果。
“你说得有理。”盛娘说道,“那等选角结束,我们便与小意儿好好谈谈。”
柳三娘点头道:“我们三个人劝一个人,总能劝得通她的。”
即便已经接受了现实,柳三娘情绪还是有些低落,以至于到外面见到盛景意时一下子被盛景意发现她眼眶泛红。
盛景意关心地问:“三娘您怎么啦?”
柳三娘对上盛景意关切的双眼,眼泪差点又涌了出来,她难得地把泪憋了回去,只说道:“没什么,刚又看了一遍唱词,越看越伤心。”
柳三娘本就时常看书看得眼眶通红,盛景意只感觉今天玲珑和柳三娘都与平时有些不同,却也没深想,继续认真带学徒去了。 这一晚的选角活动结束之后,盛景意便被盛娘喊了过去。她本只是想去和亲娘撒撒娇,不想上楼以后发现三个娘和玲珑都在。
盛景意心头一跳,走过去问道:“娘你们怎么都在?”
盛娘拉盛景意坐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腔。
话还没说出口,她心底已经涌出万千不舍,为人父母的,哪个不是恨不能一辈子把孩子拴在裤腰带上带着。
可她们年纪比盛景意大,总有一天她们会先走一步,人死如灯灭,到时她们便再也没法护着她了。
在秦淮河畔这种地方,相貌越出色就越危险,总你千般聪明,有些事也很难躲开。现在盛景意与定国公家的小公子交好,做起事来自然样样顺心,可那位徐小公子终归是要娶妻生子的,到那时难道她还可以依仗对方不成?
便是徐小公子愿意,盛景意自己怕也是不愿意的,这孩子看似什么都不在乎,实际上一直有自己的坚持,从不轻易越过自己划下的界线。
何况他们非亲非故的,怎么能指望徐小公子就能一直像现在这样和盛景意好下去?
若有可靠的家人可以依仗,那自然还是血脉亲人靠得住。
盛景意见三个娘都安安静静地不说话,心里更慌了,楼里的情况已经比去年年底好得多,什么事能让她们这么为难?
盛景意反握住盛娘的手,追问道:“娘,到底怎么了?”
盛娘与杨二娘几人对视一眼,抬手轻轻抚着她的发,温声说道:“你玲珑姑姑这一次去临京,是帮我去送信的。”她注视着盛景意逐渐显出几分秾丽的眉眼,娓娓往下说,“你如今病好了,再留在秦淮河畔不适合,我托你玲珑姑姑帮我去寻你父亲。不想你父亲十几年前已经病故了,他没有娶妻,更没有孩子,所以他家中做主给他过继了一个祧子传承香火,如今这人便是你的兄长了。”
盛景意抓紧盛娘的手:“我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