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得为我们宋家留个孩子,我们好聚好散……”
他言尽于此。
不是因为他良心发现,意识到自己吐出的每一个字有多恶心,每一次呼吸都是在污染环境。
而是因为,他突然感觉到一阵强烈的、不可忍受的剧痛直冲脑门,犹如大坝决堤,一瞬间就将他所有的语言、思绪、理智冲了个七零八落,溃不成军。
“……”
他僵硬而惊恐地低下头,向剧痛传来的位置望去。
本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却有阴森森的寒光一闪,像是断头台刀刃的反光。
——那是一道琴弦。
琴弦缠绕在宋雅言不可描述的部位,在他吐出“孩子”这个词的瞬间骤然收紧,将他不可描述的物件齐根绞断,鲜血像喷泉一样溅射而出。
“啊……啊……”
宋雅言徒劳地张大嘴巴,却只是嘶嘶吸气,发不出半点声音。
“啊啊……啊啊啊啊……!!!”
“里面那位姐姐,你待他太客气了。”
身后有女子清朗的笑声传来,音色悦耳如同天籁,还带着些少女特有的柔亮宛转,落在宋雅言耳中却不啻惊雷。
谁……是谁……
这女人到底是谁?!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女人,怎么会找到这里,还一出手就没收了他的作案工具???
“你该这样骂——”
那女人言笑晏晏,俏面如花,吐字却像指间的琴弦一样锋利,每一个音节都将他切割得体无完肤。
“——你说个几把呢,崽种?”
“哦,不好意思。现在你连个几把都没了,当然更不会有种。”
“恭喜灭门,大吉大利,今晚吃鸡啊。” 这是情趣你懂吗?情趣你懂吗?
在凤族公主——风瑾瑜看来, 宋雅言这个人,她应当是真心实意喜爱过的。
因为对她来说,“喜爱”的标准实在很低。
她喜欢路边的野花,枝头的山雀, 溪涧中的游鱼, 清晨悬在草尖的露水, 秋日里凝结在枫叶上的白霜……
她喜爱这个世界。
论性情, 凤族不如鹓鶵一般孤傲, 勉强可算是“清高”。
“清高”的含义是, 他们居住在高高的栖梧山上, 心思清澈纯然, 像泉水般一眼能望见底, 几乎不沾染一点人间烟火气。
他们不以神明自居,却比五凤中任何一族都更具有“神”的气质。
凤族门风清正,精英教育登峰造极, 从小熟背修仙界核心价值观,人人都是君子淑女的顶格配置。
遥想当年, 风远渡为人古板矜持,眼中揉不得一粒沙, 对人对己都严格得有些不近人情, 一天三顿揪着小伙伴耳提面命, 处处与自由奔放的江雪声争锋(然后落败),便是因为家风所致。
风瑾瑜也是一样。
她自幼在栖梧山潜心修炼, 从刀剑术法学到琴棋书画, 直到凤族倾覆, 都未曾踏出山门一步。
长辈管教严格,课业繁重艰苦, 她不是温室里娇养的花,却实实在在是个梅花代餐、雪水烹茶的人间仙子。
简单来说——
风瑾瑜生来就在道德高地,从未想象过世上还有黑暗的低谷。
对于凡人,她始终怀着纯净而朴素的悲悯之心,只道他们脆弱、渺小、寿数短暂,是需要自己保护的对象。
在她看来,宋雅言以诚心待她,她合该涌泉相报。
她对男女情爱只是一知半解,但心中并无门户之别,本就想寻个平静所在安身,待修为有成,再前往魔域寻找同族。
宋雅言一心求亲,做足姿态,她对他亦有好感,自然无有不应。
……然后,结果便是如此。
纸终究包不住火,风瑾瑜也不是大脑缺氧的傻白甜。
她从蛛丝马迹中发现,凤仪门与一批形迹可疑的“神秘人”暗通款曲,从这些人手中获得“灵药”,暗中用在灵兽身上,以此胁迫灵兽就范,而不是在双方合意之下缔结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