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些尸骸身上,披覆着一层微不可见的白霜。
“……”
斗技场中央,月蛟少女仰起秀丽脸容,手扶鬓角,微微眯了眯春水一般清亮的碧色蛇瞳。
“我本想亲自出手,没想到被小辈抢了先。现在的孩子,一个两个,真让人不省心。”
“不过……正如帝君所说,这是个好孩子啊。我与明潇共创的心法,果然没有传错人。”
少女扬眉一笑,提气凝神,朝向天空扬声喝道:
“舒凫,出剑罢!”
舒凫的第二剑应声挥出,万千剑光分而复合,汇聚为一往无前的浩然剑气,如分海一般在黑压压的护卫间劈开一条道来,朝向大惊失色的贺修文迎头压下。
白光吞日月,一剑破万法。
“等、等——等一等——啊!!!”
……
“……啧。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半点用场也派不上。”
与此同时,隐藏在暗处观望局势的狡慧魔君见状,不由恶狠狠地骂了一声,准备亲自出手对付舒凫。
然而,他才刚迈出一步,便听见满含笑意的温润男声从身后传来:
“哎,好端端的,你怎么躲在角落里骂自己呢?虽说这是实话,但你也不必自己骂啊,我骂就行了。”
“………………”
狡慧魔君瞬间噤声,瞳孔缩小成针尖大的一点,颈椎骨“喀拉”一声响,慢慢地、浑身僵硬地转过头去。
“你……”
“你好。今日天气不错,是不是?”
一袭天青色长衫的江雪声怀抱瑶琴,衣摆上标志性的昙花纹样如同月夜流光,脸上笑意盈盈,犹带着少年气的桃花眼微微弯起,近乎活泼地冲他点了点头。
他将手一扬,一个浑圆物事骨碌碌滚到狡慧魔君脚边,正是其中一具尸傀的头颅,面庞发黑,犹自死不瞑目地圆睁双眼。
“这样的好日子,最适合摘下你们的头,给凫儿当绣球抛着玩了。”
“这可是我送给她的出关大礼,魔君,你得好好配合我啊。” 不要叫我姑娘,叫我同志!
“这样的好日子, 最适合摘下你们的头,给凫儿当绣球抛着玩了。”
众所周知,魔域的天气算不上好,也没人爱玩人头绣球。
突然出现在狡慧魔君身后的江雪声, 无论外表有多俊美, 配合如此阴恻恻的台词, 看上去都像是一道从地底升起的、阴魂不散的幽灵。
“……”
狡慧魔君一动不动地凝视着他, 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装逼没什么尴尬的, 大家都在装, 装装更健康。
装逼当场漏气, 这就有些尴尬了。
——这种时候, 他应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呢?
——惊讶?愤怒?或者故作镇定, 表示“一切都在我预料之中”?
还是算了吧。
在江雪声面前,虚张声势只会自取其辱。
江雪声倒是不必为难——在这种时候,他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
他甚至随身携带了琴桌琴凳, 有条不紊地在魔君面前布置好,将长琴横放于桌上, 撩起衣摆迤迤然落座,修长白净的双手搭上琴弦, 玩笑似的拨出了一个音。
其人其态, 俨然一幅风流名士的《花间抚琴图》。
然而, 此地不仅没有花,而且连一根狗尾巴草都没长, 遍地滚落着小魔修们的人头和无头尸体, 有些还没有凉透, 乱草般的须发被风吹成了一面招魂幡。
在这种背景下,突然出现一位道骨仙风、湛然若神的抚琴男子, 这画面就有几分诡异了。
狡慧魔君,一代魔修老祖,纵横修仙界数百年,人心泯灭、丧尽天良,手上血债无数,是个以玩弄尸体为乐的资深老变态。如果列出个人体成分表,可能是99%的厨余垃圾(易腐垃圾),兑上1%的水和空气——不是真空包装,因为他无时无刻不在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