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立刻就要做的,是重新把濮颂秋拉回到自己身边来。
焦望雨知道,自己是逃不过的,他终于认清了这个现实。
而应宗说的那些话里,最让他动容的是那句“我担心的是除了我,他遇不到这么喜欢他的人”。
他决定自私一把。
焦望雨站在黑漆漆的公交站,寒风呼呼地刮着,路过他时,刀子一样割一下他的脸。
但他一点儿都不急。
焦望雨自己也觉得很神奇,这几分钟竟然是他这一年来心态最平静的一段时间。
什么都不想,就只是安静地等着。
等着消息,或者,没有消息。
好在,濮颂秋没有让他等太久,电话很快就打了过来。
“怎么了?”濮颂秋的语气跟从前一模一样,听得焦望雨好像回到了那个他在体育场等对方来接的晚上。
焦望雨说:“我刚下车,学校里面怎么这么黑啊?”
濮颂秋沉默了几秒:“你出去了?”
“嗯。”焦望雨沉吟片刻,只说了一半的实话,“出去跟一个朋友吃饭。”
“停电了。”濮颂秋说。
焦望雨站在那里,反反复复地咂摸着濮颂秋的语气。
他说:“秋哥,我手电丢了。”
说完,焦望雨走到垃圾桶旁,把手电丢了进去。
此刻的濮颂秋正躺在床上,眼睛盯着天花板看。
他已经这么躺了快一个小时了,一个小时过去,还没来电。
“你能来接我一下吗?”这一刻,焦望雨觉得自己坏透了,他从应宗那里学来的第一课就是“欺负老实人”。
濮颂秋听见焦望雨的话,咬了咬后槽牙。
他很清楚,自己根本拒绝不了焦望雨的任何要求,哪怕是在他已经做好了远离对方生活的准备之后。
“你在哪?”濮颂秋从床上坐了起来。
“校门口的公交站。”焦望雨说,“我的手电可能落在公交车上了。”
黑暗中,濮颂秋叹了口气。
“等我。”
2011年,焦望雨已经换了手机,如今他用的这款手机手电功能其实足以帮助他一个人走回宿舍。
但他不要。
他要等濮颂秋来接。
二月末的北方夜里,风卷着前一天下过的雪扫过这座城市,焦望雨蹲在那里,让自己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他暗骂自己是个小人,可是又不得不承认,当这样的小人、耍这样的手段,实在令人开心。
他安分地等着,手里攥着手机。
冷风把他暴露在外的手吹得都僵掉,耳朵都开始发疼,但他依旧等着。
从宿舍过来是需要时间的,更何况是在这样的夜里。
焦望雨蹲在那里唱歌,唱他以前给濮颂秋唱过的那首。
歌词和旋律都裹上了一层凉意,也不知道他等着的那个人会不会在这路上也被冻得耳朵疼。
濮颂秋是跑着过来的。
对于一个视力正常的人来说,一旦适应了这样的黑暗,其实行动起来就也没有那么困难,更何况,从宿舍楼出来之后,月光洒在雪地上,雪地映得世界亮了好几度。
濮颂秋朝着大门口跑,他实在没法掩饰自己的担心。
不仅担心,还有点儿生气。
明知道自己夜盲,大晚上还要出去跟“朋友”吃饭。
明知道自己夜盲,手电还不放好。
濮颂秋是有些愠怒的。
可更多的,是无措。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在的这一年里,焦望雨或许有无数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对方根本就不是个心细的人,丢三落四是常事。
那么,他不在的时候,焦望雨找的都是谁?
是谁在晚上跑好远去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