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苦含笑不语。
戚若云听了这么久也大概猜到了方谦和恒苦所言为何,忍不住问道:“你修了几世佛,为什么不等来生?”
恒苦摇了摇头:“来世?他不再是他,我也不再是我,佛修来世,但我不想修了。”
方谦在恒苦话音落后突然说道:“你可曾听过陈殊予这个人?”
恒苦神色微微一变,抬头看向方谦:“仙君可有这个人的消息?也对,他出身于太桁……”
方谦挑了下眉:“他的手书当真在皇室手中?”
闻言恒苦低声念佛号,并未回答。
“说回正题,既然不是三殿下,和尚觉得是何人所为?”方谦自己把题带跑了九万里,到最后又生生地拐了回来。
恒苦不必再去想那些事,神色也缓和了一些。他停顿片刻,说道:“施主不如查探一下,大殿下死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这一点方谦当日便查探过了,萧朗安死在驻军附近林中,除了他之外还有两个被派到萧朗安身边的城西军也死在一剑之下。
按照秦枫的供词,他当时只听到剑鸣声,赶到时人已经死了。
莫非凶手真的是从外面来的不成?可又怎么能那么准确地掌握萧朗安不再帐中的时间?
恒苦离开之后,方谦拿起手边陈殊予的手书,继续翻阅了下去,上面依旧是记录他如何利用龙气延长人类岁寿。看到第六页的时候,他便已经猜测到这本手书是他师尊唐景辞亲手临摹的。
他没有用自己惯用的字体,但细微处还保留着自己的习惯。
师尊不是和那个人有仇吗?怎么还会抄录他的手书,而原本的手书如今……当真在皇室手中?
如果是的话,那也应该是在最高掌权人的手中。
也就是当今的陛下…… 杀害萧朗安真正的凶手还未找到, 但就冲着失去主人后竟胆大包天敢尝试刺杀方谦这一疯狂举动,秦枫显然不是一个可以放着不管的主。
一行人商议过后,将原先萧朗安乘坐的那一顶车驾设了阵法, 更派了几名金丹期的修士守在车驾旁,作为秦枫的移动监牢。
方谦又温了一壶酒,来到这一顶华丽到浮夸的车驾中。彼时秦枫正坐在马车中盘腿而坐, 似在修行,但短短数日,他已消瘦了好几圈,脸上的憔悴更像是大写的“不想活”。听见方谦进来的声响,他睁开双眼,里面像是蕴着两池黑潭, 沉静且毫无生气。
方谦笑了笑,从容地坐在他的对面——从前那里是萧朗安的位置。秦枫的眼角微微动了一下,但并没有说什么。
方谦不知道萧朗安这等贵胄皇子的习性, 摸了几次才找到他的酒杯, 取了两只。秦枫看着方谦递送到他面前的酒杯, 一动不动。
“背叛旧主的感觉如何?”
秦枫仿佛看见酒杯中泛起了一丝涟漪。片刻后他才缓缓抬头,依然是那双死气沉沉的双眼, 望着方谦的眼神就连“疑惑”也没有。但他干裂的嘴唇微微扯动:“你们想拉我顶罪?”
“想死的人不会在灵气尽失的情况下还尝试突破禁制。说得再难听点, 你想死方法多得是。想杀我也好, 眼下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也好, 都不过是作戏。”
方谦顾自饮酒, 仿佛并没有注意到秦枫眼中骤然出现的一抹凶光, “看来大殿下以前很信任你,否则你应该更早知道被龙气封住的灵脉是绝没有可能自行突破的。”
若非如此,不事修行的皇族又如何在千百年来牢牢克制着这群高来高去的“仙人”?
秦枫的眼神黯了下去,仿佛听不懂方谦的话。
方谦笑了笑,将酒杯又向秦枫推去了一些:“天气已经转凉了,你如今没有灵气护体,还是先喝一点暖暖身子。”
秦枫迟疑片刻,终于伸手端起了那杯酒:“人不是我杀的。”
方谦却没有接话:“虽说萧朗安身边可能最不缺的就是别的皇子的眼线,但你必是最特别的一个。是当今陛下派你来的?”
秦枫没有动,只是他捏着酒杯的手背,青筋根根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