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衣人原本下定的决心又开始松动,他面色犹豫不安,却最终长叹一声,一直挺拔如松的脊梁,在那一刻,好似疲惫的弯折。
“好,便按林姑娘的法子试试吧。”
在这一刻,薛衣人忽然开始思考,若薛笑人这七八年来真的是在装疯,若他的剑法真的跟中原一点红同出一源,若中原一点红隶属的杀手组织真的与薛笑人有关……那么他该怎么办?
依照江湖规矩,这般的恶人绝没有放过之理。
但是这人却又是他的嫡亲弟弟。
他该……怎么做?
晚宴时厅堂杯筹交错,欢声笑语一片。
不远处的院落却无比荒凉。
神色痴痴的薛笑人回到自己的院中,踏在腐朽堆积的树叶上,推开木屋的小门,然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干净却有些陈旧的木屋上,有一个托盘放置,因为今日有宴的缘故,托盘上难得有了一只烤鸡,但烤鸡最肥美的两个鸡腿却已经消失无踪。
哪怕薛衣人真心疼爱这个弟弟,但是他毕竟要管理着整个庄园,而且薛笑人又时常痴痴癫癫地让人找不到踪迹,久而久之,他也很少再在薛笑人身上倾注太多心力。
仆人向来是看主人面色过活的,薛衣人不常关注薛笑人,薛笑人又是个疯子,时间长了,他们心中便会涌动出一些小心思。
即便被疏忽对待了,一个疯子又怎么会去告状呢?
薛衣人在厨房内看到那为薛衣人端饭的仆人毫无羞耻之心地偷吃鸡腿时,已是忍不住想要一剑杀了他!但是林秋却拦住了他,为使计划如常进行,薛衣人只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
“你很愧疚?”
面对身旁女子的问话,薛衣人只是面色沉沉地不语。
“相反,我倒觉得蛮开心的。”林秋道,迎着薛衣人陡然转来的凌厉视线,她低低地笑出声:“不管他是真疯还是假疯,因为别人对他的纵容就可以肆意伤人的人,绝不值得同情。即便他的心智如同孩童,可小孩也还有乖孩子和熊孩子之分呢。”
未避免薛笑人发觉,林秋放完药后就又和薛衣人一起回到了厅堂,几人神态如常地吃吃喝喝,但因为薛衣人的面色一直沉沉的缘故,饭桌上的气氛倒谈不上有多好。
半个时辰已过时,下仆传讯,说薛笑人房中的剩饭餐盘已被端回。
薛衣人一直沉沉的面色忽然变了,变得更加阴郁。
他站起身,冷冷道:“你们都不要过去。”
然后薛衣人的身影便很快消失在了厅堂内。
厅堂内压抑的气氛陡然一松,然而在座几人却丝毫未感觉到轻松,就在此时,楚留香忽然蓦地也站起身来。
李观鱼皱眉道:“你难道没有听清薛衣人的话吗?他说不要过去。”
楚留香苦笑:“李前辈可曾想过,若薛笑人真的是装疯,若他真的是那杀手集团的人,薛前辈又该如何?他既是我的前辈,也是我的朋友,我了解他的性格。”
“有时候,不听朋友的话,或许并不是件坏事。”
说罢,他脚尖一点,如欲九天挽月,飘然离去,楚留香的轻功冠绝江湖,若他想走是,没人能拦得住他。
而且在座的人也没人准备拦他。
瞧着楚留香离去的背影,沈琳淡笑着看向林秋:“我们跟薛衣人不是朋友吧?”
林秋点点头:“不是。”
“那我们需要听他的话吗?”
“不用。”
“况且你是大夫,自然要看看患者吃药之后的反应吧?”
“没错。”
“我是差点被薛笑人杀死的人,跟着瞧瞧对方似乎也没什么不对?”
“额……”林秋顿了顿,果断点头,“没什么不对!”
“那我们去看看?”
“好!”
于是沈琪和林秋二人也很快消失在了厅堂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