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钰暗自挑眉,这几位想见元嘉帝,不至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吧?
再一想,这个要紧的时刻,宫外的皇子们还赶不到,每位娘娘都想着为自己的儿子刷一刷存在感,在殿外闹起来,好像也没哪里不对?不过敢这么闹,这几位也是勇气可嘉,起码,元嘉帝现在的脸色,让沈钰能万分自信地说上一句:天凉了,该有娘娘倒霉了。
果不其然,元嘉帝脸色难看地开了口:“让她们回自己宫里待着!”
说罢,元嘉帝又转头看向太子,沉痛道:“朕与傅卿,是君臣亦是好友。此番傅卿突受丧子之痛,你代朕去一趟傅府,把御医都带过去,定要治好他!”
太子肃容:“儿臣领命。”
元嘉帝这才分了一丝眼神给沈钰,想着傅卿珩对沈钰诸般看好,又说了一句:“沈爱卿也一起去。”
沈钰恭敬受命,跟在太子身后出了龙翔殿,恰好同进来的几位阁老打了个照面,几位阁老心下暗惊,没想到沈钰的动作竟然比他们还快。再看看沈钰前面的太子,想到沈钰早些年给皇子们讲课的经历,几位阁老心头雪亮,原来如此,这位倒是好眼光好魄力,那么早就下了注。
沈钰低眉敛目,还是平常那般谦逊的做派,然而此时,谁也不敢再轻视他一分。
傅府门口已经挂上了白幡,换了素色衣袍的太子和沈钰领着御医,一脸担忧地进了傅府。
傅卿珩整个人就跟被抽去大半精气神一般,肉眼可见地老了几岁,好在病情不若传言那般凶险,已经恢复了神智,就是看着很是憔悴,浑身都透着一股悲伤之意,让人看着几乎有种想要落泪的冲动。
沈钰喉头一哽,见御医已经开好了方子,便上前握了傅卿珩的手,沉声道:“大人,陛下极为忧心您的身子,府上老小还有我们,也都盼着大人痊愈呢。”
傅卿珩的目光微微带了点暖意,艰难地扯出一抹微笑,伸手拍了拍沈钰的手,又将目光挪到了太子身上,恭敬道:“劳陛下与殿下挂心,臣惶恐。”
太子摇摇头,正色道:“您可是朝中栋梁,父皇与孤,还有普天之下所有黎民百姓,都盼着您好起来。”
傅卿珩眼眶微微湿润,不由闭了闭眼。太子又轻声安慰他几句,见他精神有所不济,便扭头问一旁的傅家人:“灵堂在哪儿?孤去上柱香。”
以太子尊贵之身份为臣子上香,代表的是皇室对臣子的看重,亦是无上的荣耀。傅家人眼眶微红,恭敬地领着太子去了灵堂。
沈钰也郑重地给这位傅大人上了柱香,又低声问道:“不知府上可否选好了日子,那日,我必定亲自为傅大人送行。”
那人抹了一把泪:“谢过沈大人,吉日选在五天后。”
沈钰点头,不再多言,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不如沉默,陪着他们一同悲伤。
五天后,京城街道站满了为傅伦送行的老百姓。沈钰站在门口,等着傅家送葬队伍经过,恭恭敬敬地呈上奠仪。耳边似乎还听到百姓们的低语。
“傅首辅是个好官,他儿子也是个好官,怎么就这么去了呢……”
“是啊,咱们现在能过上吃饱穿暖的日子,都是傅首辅的功劳啊。傅家一家都是好人,这位傅大人,来生肯定大富大贵福寿双全!”
……
有些人活着不如死了,有的人死了,却永远活在别人的心中。
沈钰心头逐渐漫上一阵暖意,抬头看向不远处的傅卿珩,见他的眼中也带了几分温度,这才放下心来。
当了首辅的人,心里承受力自然比一般人要强,听了京中百姓发自内心的祈愿祝福,傅卿珩的身子一日好过一日,元嘉帝虽然时不时还要喝点汤药,倒也还算精神。
只可惜,这一年注定不是个太平年。入冬,南方三个省突发冰灾,毁了许多房屋,冻死无数百姓,到处都结了冰,走在路上,一个不注意便要摔个四脚朝天。
三省总督的折子雪花一般飞进京城,元嘉帝与阁老们几乎没个歇息的时候,没日没夜地商议救灾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