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伸手揉了揉它的脑袋,道:“我欠他的已经太多了,怎么着也该还回去一点,你说是不是?我总要成全他一回。”
她已殒命,原只想着在最后的日子里自由自在地生活,对于明天对于未来,早已没了想法。但蚩尤不一样,他还可以有更好的日子。
说着她又叹:“至于阿天,他以命践诺,我却也做不了什么。只是最后若同他一样神魂散于天地,倒也算殊途同归,若如此,也算得上是陪他一起守诺。”
瑶姬同蚩尤站在她的身后,看她低头温柔地同那猛兽说着悄悄话,只觉得少女白的发光的身形渐渐折进了无边无际的阳光里。
她当年原是那样想的。
那样洒脱,那样自我,那样……无情。
蚩尤看了一眼瑶姬,冷笑一声,道:“唯恐情深累美人?我竟不知当年你这样婉转深情。”
这话里的讽意却是怎么遮也遮不住的。
说什么亏欠,说什么成全,原来当年之事,在她心里,不过是一场玩闹。
若是愿意同他这样玩闹,也是出于成全之意,那就真的是情何以堪了。
蚩尤脸色越想越难看。
他看着瑶姬,道:“原来那么久以前,我千方百计要你活下去,你却只想着求死。”她只愿意陪他玩闹一场,却愿意陪着刑天神魂散于天地。
他当了真的事,于她不过是末日寻欢。
她不愿为他而活下去,却愿为刑天而永远死去。
当真好得很。
作者有话要说: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郁达夫《钓台题壁》
想写渣而不自知的瑶姬,嘻嘻。 瑶姬一人躺在榻上叹气。
那日后来蚩尤冷着脸走了, 到如今两人都还未好好说上话。
昨日在天宫玉帝为除四凶特设的庆功宴上,蚩尤仍旧板着个死人脸,她同他搭话, 他不理不睬, 她便有些泄气。
“如今四凶已除,海晏河清,三界一片祥和。这多亏了战神, 蚩尤,你可有什么心愿, 说出来, 朕能做到定然应允。”玉帝倒是心情不错的样子,当众作下承诺。
瑶姬看了看蚩尤, 紧张地咬住了杯沿。
她是知道蚩尤和玉帝之间的协议的,若蚩尤真能除了余下三凶, 玉帝便答应同意让刑天复活。
然而这一回,蚩尤上前却回道:“启禀陛下, 小神暂时无所求, 待有所求了, 必会告知陛下。”
玉帝便拈了拈他那山羊胡须, 从容笑道:“那行,朕这里先给你记下了,你想起来再告诉朕, 今日有众仙家为你作证, 朕定然不会反悔。”
瑶姬抬起眼来直直看着蚩尤,看着他目不斜视从容走到自己的位子,至始至终不曾给过她一个眼神,不由心中一哂, 抬了头一饮而尽了杯中酒。
瑶姬一直把复活刑天当做自己责无旁贷之事,玉帝那里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她都要做这桩事。然而之前蚩尤同她说他已经获得了玉帝的许可,只要他杀了三凶。她当时虽口头阻了阻,但那是担心他的安危,最后还反被他说服认可了这桩事。然而如今风波已过,事到临头,他倒反而反悔了。
这一刻她心中便生出一份被辜负的委屈来。
然而这桩事,从始至终,本就是她一人的执拗。
瑶姬忍不住叹了口气。
小玉见瑶姬一个人长吁短叹,便拨了珠帘走了进来道:“殿下,这是云梦泽水君送来的荔枝,说是外出带回来的手信,让您尝一尝。”
云泽同她这个邻居做的十分和睦,他在外头走动时,常带回些手信来孝敬瑶姬,是个十分得趣之人。
瑶姬转头看着小玉端至眼前那一盘红红的果子,便伸手拿了一颗。只见那果子外头的壳粗糙肥厚,上头还有一个个小红疙瘩,但一用力剥去那壳,里头是晶润莹白香汁四溢的果肉,轻咬一口便觉口齿生津鲜美异常,瑶姬一直觉得其味美比之西王母的蟠桃也不遑多让。
这是她十分喜爱吃的水果,也吃过好几回,然而今日不知为何,吃了一颗,却不想吃第二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