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知道得一清二楚。
话音刚落,原本一直都在被薇妮莎带着跑的杰森终于顿住了脚步。
在流光溢彩的空间之内,与无数道记忆擦身而过的男孩一把拉住了薇妮莎,他死死地抱住了小姑娘,把头用力埋在小姑娘的脖颈处。
灼热的眼泪涌出来,触碰到小姑娘冰凉的皮肤,打湿了她肩头的蕾丝绣花。
“别去了,薇妮莎。”
杰森像是受够了一样,他哽咽着,用变了调的颤音恳求道。
“求你了……别过去了。”
“你不记得我也无所谓,不要再去翻找你的记忆了。”
在两个孩子的身后,是大人们憔悴而苍白的幽深视线。
巴里深深地喘了一口气,他还没有从刚才那一块‘小姑娘被暴怒的公爵夫人关进矮柜整整一夜’的回忆中缓过神来。
因为通感的同步,小姑娘在那个寂静深夜里的呼痛和畏怯的呼吸声还在青年的耳边回响,差点没让他控制不住地冲过去劈碎柜子。
杰森那样用力地抱紧了薇妮莎,可后者的神色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她甚至抽出手,揉了揉男孩的黑发,宽慰地道:“你留在这里,我一个人去找。”
“我和你在一块。”
杰森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睛,他恶狠狠地咬牙:“我不离开你,薇妮莎你这个混蛋,别想再让我离开了!”
在小姑娘的摇头叹息之中,他们再度穿过长长的记忆碎片,在杰森忍无可忍地几乎要被公爵夫人的疯狂情绪击倒时,他们来到了最终的房间。
狄爱拉的病情一而再、再而三地恶化,终于到了无法再控制的程度。
纵使十一岁的小姑娘一再努力,狄爱拉也无法自制地衰弱了下去。
她开始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开始失禁,开始无法进食,开始整日整夜地沉睡。
在偶尔的清醒时间里,公爵夫人在得知了自己的身体状况之后,陷入了巨大的羞耻之中,她频繁地产生了自杀的想法。
为此,仆人们不得不强行将狄爱拉绑在病床上,并给她穿上了特制的病号服,堵住了她的嘴,自有仆妇每日替她喂饭、翻身、擦身、清理秽物。
这些一直由公爵暗中指导的仆人们,给公爵夫人的病房套上厚厚的锁,强制拒绝了薇妮莎的靠近。
经历了整整五年的记忆碎片、对所有的痛楚和绝望都身临其境了一次的超级英雄们,终于在小姑娘红着眼睛走向城堡另一头,向公爵低头的那个瞬间,彻底失去了所有的语言。
“你要为了一个疯子来恳求我?”
男人坐在办公桌边纹丝不动,他抬起头,隐忍而冷漠地问:
“你是卡佩罗林家族的继承人,但是你却在这样一个没用的存在上耗费了整整五年的时间。”
“我对你非常失望,薇妮莎。”
“因为我爱她。”
十一岁的姑娘已然完全失去了从前的天真和甜软,却还是一如既往的坚定。
她爱她的母亲。
因为从小到大,她唯一能够依赖的人,就只有母亲,在狄爱拉生病之前,她就是世界上最好的母亲。
“不是她在依赖我,是我在依赖她。”
从头到尾,是她没有办法离开母亲,是她把狄爱拉当做生命里唯一的爱,如果失去母亲,她就失去了所有的爱。
小姑娘说得那样坚定,可是办公桌前的公爵却冰冷地笑了。
“是吗?”
男人残忍地勾起了嘴角,他站起身来,步步逼近自己的女儿,哂笑了一声:
“你认为……那就是爱?”
说着,公爵一把拽住小姑娘的胳膊,在她的不断抵抗下来到了妻子的病床前。
时隔整整五年,在男人再度出现在狄爱拉的面前时,已然病得无法动弹的公爵夫人眼中爆发出了惊人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