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脚下的路,盖头边缘望出去的摆饰,个个透着巧思,细节很见功夫,说不感动是不可能的。这里的人并没有把这桩亲事当成冲喜,是看做一件极为隆重的大事在办,所有人都很重视,虽然赵琮本人并没有醒。
因新郎尚未清醒,整个仪式过得很快,也很简单,拜堂之时,并没有让赵琮的兄弟过来代替,也没有像民间那样用一只公鸡,而是放了一个紫檀木圆凳,凳上放了一枚玉佩。
这是枚双鱼玉佩,两条鱼圆圆胖胖,鱼嘴张开好似在笑,唐晚宁见过,这是赵琮贴身带的饰物……看来真的很重要。
仪式毕,新娘被送入洞房。
外面汉子们哄一声闹开:“王妃不要怕,大胆的往前走,外面有我等!”
“洞房请随意!王爷难得这般乖巧,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千万别手软!”
“酒呢?老田快,给王妃上酒!兄弟们别怂,今日王爷大喜,百无禁忌,绝对挨不了板子,冲啊!”
田公公随便一个眼角,层层护卫就拦在了院前,个个穿着软甲,挎着刀,姿态……非常惹不起。
以方季武为首的汉子们齐齐‘嘘’了一声,非常伶俐的退开:“那什么,嫁妆已经送到了,王妃您自己看着办哈,席上酒香实在够劲,兄弟们有点忍不住了——靠,你个孙子给我站住,那就必须得老子头一个喝!”
瞬间,如鸟兽散。
唐晚宁:……
田公公微笑和善:“王妃别理他们,外面有老奴看着,出不了事。”
唐晚宁是信的:“他怎样?”
这个他指谁,不言而喻。
田公公笑容更加亲切:“今日份汤药已经用完,太医切过脉,说一切正常。”
他陪着喜娘,将唐晚宁送到卧房前,推开门:“王妃请——有任何吩咐,尽管叫人,老奴先行告退。”
唐晚宁自己扯掉了盖头,房间很陌生,红色很多,却并没有那么多疏离感,屋里燃着碳盆,桌上有红泥小炉,煨着热汤,摆了很多食物,窗子开了一小半,有枝新梅斜斜探出来,一点都不冷,还多了抹鲜活,整个房间的气息和味道让人觉得很温暖,进来就能彻底放松。
她走到床边,看到了安静沉睡的赵琮。
这个男人哪怕病着,双眼紧闭,还是很好看,眉藏锋,鼻悬胆,唇含珠,配上红衣更显气色不一般,矜贵又端雅。
他竟……也穿着喜服?不会不舒服么?
唐晚宁伸手摸了摸赵琮的袖子,还好,料子很柔软,应该不会影响病人身体。只是……不是说赵琮突然毒发,生死未卜,马上就要挂了么?她虽看过书,知道他不会死,可生病总要受些罪,这张脸怎么不见半点沧桑萎靡,添了两分病弱感,反倒更好看了?
见对方有缕头发不听话,垂到了唇边,唐晚宁下意识伸手,想替他把发丝拂到一边——
赵琮突然睁开了眼睛。
睁开的一瞬间似乎有些迷茫,意识尚未全部苏醒,转瞬瞳眸如墨,黑不见底。
二人猝不及防对视,气氛很是尴尬,尤其她这一副摸人家脸看起来像要占便宜的样子……
唐晚宁立刻收回手:“你,你醒啦。”
赵琮:“你……怎会在这里?”
他声音有些沙哑,不知道是着急,还是被冷空气激到了,他猛的咳嗽了起来。
唐晚宁赶紧转身到桌前倒了杯水,指腹放到杯壁试了试温度,不烫不凉刚好,便过来想要喂给赵琮。赵琮却并不配合,头侧过去,没让她靠近,也没理会她伸过来的手。
“殿下现在拒绝,是不是晚了点?”唐晚宁着急,话里就带了出来。
到了现在,赵琮已经看到对方身上穿的喜服,也没忽略自己身上的红衣,眼瞳骤缩,指尖绷紧。
唐晚宁更急:“殿下是想咳死自己,让我立刻变成寡妇?”
赵琮闭了闭眼,顺着她的手让她扶起来,半靠在床头,就着她伸过来的手,喝了半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