蔷薇刑_作者:南山鹿(39)

2020-09-08 南山鹿

    冯殊再回想起来,总觉得那天的自己像是中了邪。不念书本,不看笔记,他抛开希波克拉底和威廉·奥斯勒,只知道肤浅而贪婪地望着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近在咫尺的一张脸。

    女孩儿当时正专心地试着亮闪闪的唇蜜。每涂上一个颜色,她会用力抿两下嘴唇,又胡乱擦掉,再换上另一个……兴致盎然,不厌其烦,直到唇瓣被反复的擦拭弄得鲜红欲滴,都没停下。

    他们的距离是如此之近,近到冯殊能看清楚女孩儿颊上细密柔软的绒毛,和瞳仁虹膜上的沟壑起伏。暖黄色的光束倾洒在她身上,绒毛在光下仿若透明,剔透晶莹。

    第二天,冯殊便在偶然间得知了这个女孩的名字。

    他听见有人喊“薇薇”,他看见她不假思索、自然地应答。

    原来,她叫薇薇。

    夏知蔷终于擦净了脸上的白色粉末。

    她直起腰,继续指路:“被套在衣柜最上面那层,先把镜头移上去?我好指给你看。”

    那头的冯殊却迟迟没有做出回应,镜头依旧保持在最开始的角度,正对着主卧地板。

    她问:“你还在听吗?”

    无人应答。

    “喂?喂?冯殊?老公?”夏知蔷以为他忙别的去了,挂断之前最后问了一次:“你在……”

    “我在。”

    冯殊只答了这两个字,随后,镜头慢半拍地往上移了些。

    男人的声音像感冒了一样,粗粝低沉,缺乏生气——这是他心情不好时的特征之一。

    夏知蔷问:“你怎么啦?”

    “没什么。”

    “很累吗?还是……”

    “跟你没关系。不用管我,继续吧。”

    “哦。”

    刚才还有心情开玩笑那她逗趣儿的人,转眼就将自己蒙上一层黑色,冷到骨子里。

    夏知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打算问。她从没有妄想过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和冯殊走到交心这一步。

    况且她很清楚,冯殊心里藏有一片禁秘的自留地,未得允许,任何人没有权利涉足。

    收住好奇心与一点小小的介怀,夏知蔷简洁明了地继续指路:“这一层,那个灰色盒子里就是了。”想到这人连扫地机器人都不会用,兴许是传说中高智低能的生活白痴,她又多了句嘴:

    “会铺床吗?用不用我教——”

    没等夏知蔷讲完,冯殊直接把视频挂了。

    她好像说错话了,无意间伤到了某学神的自尊心。

    知道这人一向傲气,夏知蔷主动求和服软,给他发了句:【别生气啦,我刚才真没别的意思,真的。】

    十几分钟后,冯殊才回了她两个字:【没有。】是没有生气的没有,也是没有打算深谈的没有。

    又过了一会儿,他兴许是自己想通了,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中,主卧那张大床铺得跟星级酒店一样平整,还附言:

    【我会。】

    夏知蔷心大,情绪从不在肚子里久搁。他这边阴转晴了,她便也抿着嘴笑:【不愧是你.JPG】

    见她不过是通宵加个班,到现在为止已经跟老公连线了两次,秧秧羡慕地说:“你们感情可真好。”

    夏知蔷一怔,笑意转淡:“也没有啦。”

    今年刚满19岁的秧秧,青春活泼、情窦初开,满脑子都是粉红色爱心泡泡。

    上次在Rosa见到季临渊,她惊为天人,以为对方便是孟可柔偶尔会提起的冯医生。等听夏知蔷叫人哥哥,她那点八卦之魂瞬间就荡然无存。

    哥哥都这么帅了,正牌老公想必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吧?秧秧实在是好奇,便问道:“小夏姐,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啊?能说说吗,我好想听。”

    停下手里的事情,夏知蔷认真想了想,答:“算是……相亲吧。”

    在和冯殊见面之前,她已经跟七八个相亲对象吃过饭了。

    那时,夏知蔷本科毕业才两三年,事业刚起步,年轻得很。只是广云这种小地方,大家结婚都早,加之她又闹出些不太好的事,夏爸爸心里急,托亲戚朋友到处物色对象,想着万一成了,大家都能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