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脚还没挪开步子,那边哗啦啦的水龙头声响起,年轻人洗了洗手,头也不回地问:“看够没?”
“……”
谢云背脊僵硬了下,被他的声音冷到。
“我还以为许湛告诉你了,当初在东桐街那次他脸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他停顿了下,又淡淡“哦”了声。
“可能是觉得丢脸才没告诉你。”
……
“是我揍的。”
扔下这四个字,他捧水洗了把脸……零下七八度的天,他用水龙头的自来水洗脸,眉毛都没抖一下的。
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子,酷炫狂霸拽的不行。
谢云站在旁边看着他,本来她应该转头走开的,但是眼下盯着他湿漉漉的侧脸和因为揍了人微微泛红的手背,她就拔不动腿——
搞笑不搞笑,她自以为对着一条小柯基喊了大半年的“小乖乖”,结果人家是匹狼。
荒谬。
……他们两之间真的只剩“荒谬”可言。
“阿鸾。”
谢云她换了个站姿,把重心从左脚换到了右脚。听见她声音落下,水龙头也被关上了,年轻上双手撑在洗手台两旁,微微侧过脸望着她。
黑暗之中,那双漆黑的眸很亮。
她嗓子发干发紧。
“你衣服我放回衣柜了……羽绒服你还要不要?”
语无伦次完,她就想抽自己一巴掌。
他不说话,于是仿佛身后舞池传来的各种嘈杂声音都被抽空,空气一下子也真空了,呼吸变得越发的困难……在他沉默的注视中,她呼吸越发困难,又想转身落荒而逃。
还好,这次他没让她等太久。
只听见他轻笑一声,带着讽刺地轻轻问:“把我当狗啊,不高兴就开家门踹出去,想想不对劲又打开门喊我回去。”
他的声音仿佛带着刺,谢云几乎想要蜷缩起来。
但她没那么做。
轻易地蜷缩起来的是虫子,不是谢大小姐。
她只是扬了扬下巴,骄傲的光在眼里闪烁:“你不要做这种奇奇怪怪的比喻啊,回头又赖我怎么着你。”
她这副模样,陆鸾熟悉得很,显然是以为她又想要和他开战,只不过这会儿他累得慌,躲她都躲不及,显然也懒得跟她废话,于是不可一世道:“衣服你扔了,我不回。”
扔了?
衣服?
扔了?
……
谢云听见自己脑子里某根线“啪”地断了。
“以前是谁口口声声说给我当狗的?”
“哦,不当了。”
“你说话不算数。”
“嗯,你打我啊。”
他声音听上去吊儿郎当的,要多讨人厌有多讨人厌。
谢云没打他。
但是她瞪着他说哭就哭了。
其实没那么想哭,就是听着他那个满不在乎的语气实在是有些气人,不用她酝酿,眼里就生理性地先落了泪下来……
这一招很管用,至少陆鸾漫不经心望过来,看她脸上湿漉漉的,愣了下,立刻就不说话了。
没放她自己哭一会儿,他直接走近了她,冰凉得像个死人似的手伸过来在她脸上胡乱擦了两把……谢云被他冻了下下意识地往后缩,被他一把捏住下巴,就动弹不得了。
只是眼泪越擦越多,把他原本冻得像冰棍似的手都沾上温度了。
他“嘶”了声,咬着舌尖缩回手,搓了搓指尖,蹙眉。
………………这渣男好难当啊,我干。 他冷着脸站在旁边, 看她哭了一会儿。
中间可能是有小马仔听见风声了,知道他们陆小爷在厕所门口揍了人,着急忙慌地跑过来看, 被揍的人没看见, 就看见个女人背对着他们站着, 肩膀一耸一耸的, 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