频频有噩耗传进乡里县里,家家不过那么几个儿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谁心里没点怨气。
更是连点银子都没有,朝廷不过是发下一点抚恤粮罢了。
这不,又是新的一批人,在往那大山上赶了。
是日夜,天色漆黑一片,飘下的雪更大了几分。树叶枝丫上,白茫茫的一片。
营地里响起一片鼾声,值夜的督兵脑袋一点一点的,打着瞌睡。
又冷又饿的,还连一口热汤都喝不到,前途未卜,担惊受怕,这样的日子早便过够了。
黑夜下,一双冻的乌青的大手,悄悄伸向了那打瞌睡的督兵脖子,用力一掐,后者顿时惊醒。
可这双大手的力道太大,他啊了半天也没发出过大的声响,翻了一阵白眼之后,脑袋一偏,死了。
柴听山轻轻将死者的身体放在雪地上,悄无声息的抽出督兵腰间钢刀,站起身来,举起长刀,雪夜下泛着凌冽白光。
这就像是一个信号,十来个未眠的壮年男子缓缓点头,从营地里爬起,猫腰往那几个督兵的点摸过去。
人一多,动静就大了。
“混账,你们大晚上的不睡觉干什么?”
白日那位挥鞭的督兵率先惊醒,一手从身前火堆里抄起一个火把,一手指着前方几人怒斥着。
咔擦一下,连刀光都没看见,柴听山从背后手起刀落,给那督兵抹了脖子。
滋的一道温热的鲜血飙出,融了地上白雪,红白二色在火光之下有些夺目。
“干什么?造反!” 远在漓阳县境内,发生的这起如今看来还毫不起眼的小事,刘元自是不可能知道的。
即使是朝廷,也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得知这个消息,但想来也不会多么重视。
这是柴听山早就算准了的,是他们的空档或者说宝贵的喘息之机,这是一场有预谋的起事,并不是心血来潮。
还不止是朝廷的反应和应对措施,他就连之后的行动路线,甚至每一步的计划都算好了。
事实也的确是如此,当太清山那边发现这批人未能如期抵达,连督兵也不见了人影时,已然过去了七天。
首先是派人出来追查,紧接着就是通知附近的乡镇县合力搜寻。
当漓阳县令得到消息时,根本没有放在心上,不过是当做一般落草为寇的盗匪处理。
兴许县令还不会认为这些人比得上一般的盗匪,毕竟不过是些普通青壮罢了。
真正轮到县城展开行动的时候,已然过去了二十多天。
一伙人抗旨不去太清山,中途杀了所有督兵逃跑的事情,准确无误的传到了晴川县李长笛的耳朵里。
今儿天气不错,总算是看见了阳光,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李长笛站在院中,抬头望着天空,神色却是十分的凝重。
“快啊,真是太快了啊,想不到这种事爆发的比他们还快一步。”李长笛念叹道。
前段时间朝廷颁布的几项政策,明里惠民,暗削世家,他们谁都看的明白。
但即使没有这样的事情,反心,他们陕右李家也早就有了,否则他这位李家主脉之子,被逐出家门是为了什么。
右手五指握紧成拳,锤打着自己的左手,李长笛在院中来回踱步。
整个君临道乃三郡之地,他们李家在君临道虽说有部分势力,但自从天下划分七道之后,便有些被打乱了。
那点薄弱的势力越来越显得有些浮于表面,没扎下根儿,他李长笛就是来此扎这个根儿的!
然而君临自不比西南道,数百年来西南那一片都知道西岭夏家和陕右李氏。
任重而道远,李长笛所能依仗的,便是当初手里掌握的那本小册子,其上记录了不少靠近朝廷那方将领文官的罪过。
本就在朝廷与世家两边摇摆不定的人,由于这个,彻底的靠拢了过来。
大德、汝阳、壬平三郡,其中大德不是个好地方,临河挨着圣天道,稍有战事,便首当其冲,李长笛退而求其后,选了角落下的壬平与汝阳两地,往东与甘济道接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