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说着忽然苦笑了一下,“可令他没想到的是,自己费尽心力派人乔装打扮拼死送去信,而这位旧友却早已失了良知,在接到近乎泣血之书时,他非但没有想怎样施以援手,反而把它扣了下来,甚至拟写了一封检举信,待事发后,好为自己谋出路。”
褚尚章眼睛里明显带了一丝慌张,他嘴唇轻颤,矢口否认,“你胡说!你个黄口小儿,怎会知当年内情!”
叶久冷笑一声,从袖口中掏出一张泛黄的纸,轻轻抖开,“我能知道,还不是托了您的福,我父亲笔所书求援之信,就从你家书房的密室里找出来的,怎么,你难道还要我读给你听吗。”
褚尚章脸色大变,他白着脸,不断摇头,“不……不要读……”
“哦~不读啊?”叶久目光扫过信上每一个角落,“我父字字恳切,血汗之言,忠魂之意,褚伯父就这么听不得啊。”
她随后自顾自的点点头,“也是,林帅率二百残兵拼尽最后一滴血,死守岭南河谷,即便全军覆没,南疆铁骑踏过尸身,也未曾后退一步,可直到倒下,都没有等来朝廷的援兵。”
“三万英魂,枉死边疆,褚伯父午夜梦回之时,有没有听见一声声嘶吼,还有一道道血光……”
“你住口!你住口!”
褚尚章突然发起狂来,挣得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叶久一眨不眨的看着他,甚至站起来,往前走了两步,弯下腰,与之平视:“用同胞的血换来的地位和荣耀,褚伯父,香吗。”
褚尚章疯了一样扑过来,想将叶久手里的那镌刻着肮脏与阴暗的信撕碎,然而铁链拉直,他的身体剧烈挣扎,却依旧近不了叶久的身,良久,他缓缓地滑跪到了地上。
“是他……是他毁了幼惜……是他毁了……”
褚尚章声音越来越小,身体前倾,喃喃自语。
“是吗。”
叶久直起身,把玩起不知什么时候掏出来的翡翠镯子,轻笑道:“眼熟吗。”
褚尚章抬起腥红的眸子,看了两息后,瞪圆了眼,“这是……这是郑……”
叶久轻轻摇了摇,“郑太妃送给我母亲的,想来二十几年了吧。”
褚尚章愣了片刻,“给你娘的?给你娘……”
叶久随意笑了一下,“你永远不会懂的,因为你的狭隘,让你整个人生,都变成了一个笑话。”
褚尚章眼里充满了慌乱和迷茫,在花白的发丝胡须下,显得格外可怜。
“你说清楚……你给我说清楚……”
叶久不紧不慢的收起来,坐回了椅子上,似是真的认真考虑了一下,“也好啊,那你回答我几个问题。”
褚尚章忙不迭点头,“你说,你说。”
“云城的褚府,是你什么人?”
褚尚章愣了一下,眼里带了点点狐疑,“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只管回答便是。”
“是我远方外甥。”
“那他为何无缘调离了京城?”
褚尚章有一丝犹豫,但还是答道:“家事。”
叶久眉角微扬,坐直了身子,“家事?那好,我问你,你这外甥,和前任吏部尚书祁正则,到底有什么关系?”
褚尚章一下顿住了,他看着叶久漆黑的眼眸,张张口,却没说出话来。
叶久冷冰冰地看着她,掩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捏着扶手,才看看压住胡乱跳动的心。
褚尚章看着她,终是叹了口气,“到底是我小瞧了你,你就是那淤泥里的水蛭,给你一点空隙,你便能吃到人骨髓里。”
“罢了,不过是一桩小事而已。”
“我那外甥是祁正则的门生,也是我按插在贤王那边的内应,与祁家交往甚密,前年二龙相争,也是他与我报的信,沐王殿下这才有所提防,反将了贤王一军。怎么,这祁家又碍着你了?”
叶久闭了眼,深呼吸了三次,才将心头的火气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