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久沉吟片刻,又转头看向宋初浔,只见其眼中同样闪着费解的光。
宋初浔摇着酒杯,忽得轻笑一声,“想那时我还说要做下棋的人,现在啊,只求收棋的时候,我还是完整的一颗就好了。”
她眼神看过每一个人,嘴角溢着妖冶的笑意,轻声道:“好了,这毒有的解了,那我也该回云城了。”
话落,薛纡宁脸色骤然变了,她不可置信的开口:“……初浔,你要回去?”
剩下几人对视一眼,默默垂了眼眸,默不作声。
以宋初浔的身体状况,在京城拖得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所以回云城,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是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样快。
宋初浔深深地看了眼身侧执意望着自己浅白女子,压住眼角的泪意,举杯:
“相聚何谈离别,今天好事多多,我们不醉不归!”
……
子时前后,热闹了一晚上的薛府终于安静了下来。
平素几杯就倒的宋初浔难得没有走八字,脚下微微踉跄,但还执意出来送叶久等人。
祁韶安和姜沛灵走在前面,叶久和宋初浔坠在后面,两两并排,皆是无话。
“你没告诉她。”
叶久背着手,看着夜空中洒洒月光,轻叹了口气。
“嗯,”宋初浔走得缓慢,慢悠悠的点了下头,“告诉她有什么用,平添烦恼罢了。”
叶久停了一下,转过头,“就不怕她误会,伤心欲绝,凄凄惨惨戚戚?”
宋初浔仰着头,嘴角昙花般的笑容转瞬即逝,剩下了无可奈何的苦涩,“纡宁的心,很大很大,大得盛满了家国天下,所以,她不会的。”
宋初浔随意地抖了抖袖子,脚下轻巧的蹦了两下,又笑道:
“想想我在云城那叫一个风生水起,众星捧月,清一色的帅哥美女随我挑,哪像这里,明枪打不过暗箭防不了,又是算计又是下毒,还不如回去呢。”
叶久望着她,那明媚的桃花眼忽得闪了闪,脸颊之上便有晶亮缓缓淌下。
泪水汇聚在下巴上,随着走路的幅度摇摆掉落,叶久看不下去了,转回了头。
她沉默良久,轻道:“你这个样子,一点儿都不像宋初浔。”
宋初浔点了点头,“是啊,一点也不像。”
“所以我回去要找十几二十个俊男美女,把我这段日子走丢的快乐全找回来。”
她随后抬起头,看着叶久,脸上扬着似释然似骄傲的笑,“但纡宁,她志在这里,我不想禁锢她。”
宋初浔嘟着嘴,一根手指摇了摇,最后放在了唇上,轻声道:“所以也请你们替我保守秘密。”
似是醉了,她走路有些摇晃。
叶久抿抿唇,看着她这个样子心头有些疼,余光瞟见薛府门口那道伫立许久的浅白身影,缓声问道:“你想瞒她多久?”
宋初浔愉快的舒展了下手臂,仰起头,脸上如孩子一般纯净的笑意:“如果可以,我想瞒她一辈子。”
……
侯府,竹园。
叶久对着铺了满桌子的草纸、折子,拄着脑袋,长叹了口气。
她近日闲来无事,把自她到京城后发生的桩桩件件,全数写了下来,好像连连看一样,把所有的事情串成一条线。
因着沐王这鳖孙釜底抽薪临了给她一棒喝,于是她打着吸取教训总结经验的旗号,信心满满的大笔一挥,结果半天过去,她的脑子还是乱得一团麻。
除了沐王和褚尚章亲口认下的那些事,还有许多事情她总觉得其中有着什么隐藏的关系。
“阿久。”
一道熟悉的声音自门口传来,叶久扬了扬眉,从沉思中回过神来,看向了眼前款步走来的祁韶安。
“想什么呢,在房中憋到了晌午,也不出个声响。”
祁韶安端着小托盘走到桌案前,嗔笑一声,脸上是多日来未见的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