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贾放看来,这个邮驿体系的主要问题:这套体系的设计,单纯是为了紧急军情的单向传递。军情可以很快地从地方上送到节度使府署,贾放的任何决策(如果他能做得出的话)也可以很快就送到地方上。
但是这些邮驿,却是完全非民用的。老百姓要送信依旧需要托人带信,有时一封信往往会等上个十天半月才能寄出去。
公共消息的传递也是,就拿桃源寨来说,早先寨子里自己办集,是靠乡亲们走上十几里山路,到附近的镇子去传消息,传过几次,终于渐渐来人了,后来口碑建立起来,初一十五终于人多了。
后来桃源寨的集从初一十五,改到了每五天一集。刚开始时,到了初五初十那两天,寨子里却依旧是空空荡荡的,之前托人带的话,对方若是一个记性不好,回自家就把这事儿给忘记了。总要经过这么三五次,对方才能记住,说是今日桃源寨有集。
可以说这邮驿系统在军事方面已经初步建立起来,但是民用方面还完全没有基础。
于是贾放问郑伯宜:“郑先生有什么高见没有?”
郑伯宜笑着道:“这邮驿一向快捷便利有信,毕竟并非其分内之事,所缺者,利也;百姓于邮驿本有所求,所缺者,信任也。”
贾放登时点头,也笑道:“郑先生所说的极合我心。”
邮驿系统从来没有义务替百姓传递信件,而百姓听到个“兵部”二字便心里发怵,自然不敢随意托付邮驿。
但是百姓托付他人传信,却往往无法控制信的去向,要么是信件丢失,要么是重要消息被他人私拆,内容泄露,引起无数纠纷。
一边有需求,一边有能力,却压根儿对不上。
贾放便道:“这简单,让邮驿代百姓传递信件,同时收取一定邮资,不就可以了?”
郑伯宜顺着贾放说的往下想:“邮驿在县与州之间传递军情,如今不传军情了,传递民间信件。确实可行。但是,百姓寄信时是自己去邮驿那里,那么,信件传到对方邮驿之后,如何送到百姓手里?”
贾放胸有成竹:“那自然是每县的邮驿再聘用一位当地的邮递员,专门负责将邮驿收到的信件递到百姓的住处。或者根本不用送到住处,只要往各村村长家、各里里正家中一放,自然会有办法把信递到收件人手里。”这最后一里的问题解决起来,可一点儿都不困难。
“我若是百姓,我怎知该给邮驿多少钱?”
贾放笑道:“本县之内一个价钱,本州之内一个价钱,出了州是另一个价钱。这中间的价差正好各处邮驿传递的费用,先生觉得如何?”
郑伯宜一点头,继续问:“可若是出了本县,别处的邮驿接到了这些信件之后,如何知道寄信人已经付了邮资?”
贾放笑道:“这就更简单了。假设这县内寄递信件,邮资乃是两文钱,那么我们就将价值两文钱的券贴在信封上……”
郑伯宜惊讶了:“将流通券贴在信封上?”
贾放赶紧摇手:“不不不,我不是说将流通券贴在信封上——我是说,干脆像印流通券一样,专门印制一种代表邮资的凭证。百姓们在邮驿处出资购买,然后贴在信封上,邮驿收到之后盖上一个戳,表示确认已经收到过邮资。”
郑伯宜听贾放说的复杂,良久还是没有绕过来:“……但这不是与将流通券贴在封皮上是一个意思吗?”
贾放解释了两句,干脆一拍桌子,说:“那就给这种凭证起一个名字,叫它做——‘邮票’!”
这邮政局的试验,依旧没有获得批准,在南方十个州的全境内马上推行。
兵部方面答应了从十个州的首府到武元境内建十条“急驿”(其实只有九条,武元到永安州本就有急驿通道),但是邮驿只管从各县到永安州之间,和永安州到各县之间的信件递送,频率一概为一天两次,不管信件传递的数量如何,邮驿收取一个固定金额的费用,作为替百姓传递信件的劳务收入。
而贾放则在武元县城里了一个“邮政公司”。他感觉自己迈出了一个超大的步子,把邮政直接由国家垄断转为了民营。而中间从各县传递到永安州之间的那一程,实质上就是外包给了兵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