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只要越过那条线,我就与他们再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只要杀了第一个人,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第无数个。总有一天他会变成与他们一般无二的疯子,不,或许他本来就与他们没有太大的区别——除了他不杀人。
凝视深渊的人,同时也在被深渊所注视。他与暴力与犯罪贴得太紧,他与哥谭的黑暗与长夜共处得太久,早已经密不可分,早已经难分彼此。
不杀人是他维持理智的唯一原则。这是他最后的底线。
如果杀死了小丑,那么接下来就是双面人、毒藤女、小丑女……再然后是黑帮,再然后是有一点犯罪的人,再然后呢?什么时候他会杀死无辜的人?什么时候他会杀死反抗与否认他的人?什么时候他会让自己的判断成为执行死刑的唯一依据?
他一定会那么做。他再清楚也不过了。
“所以我不能。”
他说道。生硬的,几乎无法呼吸一般,像是说出这句话本身就足以割伤他一般。他抛出了那句话。
“……我明白了。”
罗西点了点头,离开了审讯间。
“他不是凶手。”他简短地给出了这个判断,“我们的侧写还有缺陷,一定漏过了什么非常关键的地方。”
瑞德忽然道:“对其他受害人亲属的排查怎么样了?”
“基本排查得差不多了。没有多少线索。”
“你之前说过,不明嫌犯可能有从军经历,或者经受过相关的专业训练对吗?”瑞德皱着眉,飞快地问道,“有没有另一种可能,不明嫌犯本身就是专门培育出来的杀手?”
“什么?”
在场的几名探员同时看向他。
“我只是刚才忽然想起了一件事。”瑞德的声音低了下去,“娜娜莉的女仆就是经受过专业训练的人,我曾经以为她是雇佣兵,但是现在想想,她的行事风格并不完全是雇佣兵的风格。倒更像是……杀手。”
“去调查一下娜娜莉·兰佩路基的女仆。”大卫·罗西对加西亚命令道。
“我现在就去查。”
加西亚简短地应了一声,而后便展开了飞快的网络攻防战,不知道她是不是入侵了什么不该入侵的资料库,好一会儿,电话那端突然传来了她的惊呼。
“……老天。”
“怎么了,加西亚?”罗西皱眉问道。
“筱崎咲世子……这名字好难念……总之,这个人6岁到20岁之间的经历完全是一片空白,只有出生证明与收养证明。她是孤儿,一出生就被父母遗弃,在孤儿院长到6岁,然后被一名叫‘永仓纱代’的女性收养,而后她的记录便成为了一片空白,一直到20岁才挂名在一户名为‘大鸟’的人家……那家人是日本的政要。男主人在军队任职高层。女主人……老天。”
“什么?”
“他们家的女主人是娜娜莉的姨母,玛丽安娜·V·布列塔尼亚的异母妹妹。她与她的丈夫一共生下了两个女儿,其中年长的那个与娜娜莉·兰佩路基一直在同一个学校和班级就读。永仓纱代就是服侍那个人的。”
她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怎么了?”
“我刚才用这个名字检索档案的时候,找到了一些东西。我觉得你们必须看看。”
加西亚的嗓音听起来干巴巴的。
“大鸟香奈枝,16岁时被指控犯下了21桩杀人罪。” 而在同一时间。
哥谭的夜色一如既往的晦暗与沉郁。云层低低地压着, 空气中隐隐的水气正在预告着暴风雨的到来。飞艇缓缓滑过昏暗的夜空,在高楼大厦之间投下蒙昧的影子。哥特式的建筑沉默着伫立,不言不语。
而艾达就坐在屋顶的边缘,将双腿悬在空中, 一边眺望着哥谭的夜色, 一边吃着手里不知道第几份甜甜圈。
“请, 大小姐。”
AI操着一口苍老的声音, 将一杯红茶递到了她的手边。它这一次穿的马甲是永仓纱代, 大鸟香奈枝的侍从, 自香奈枝幼时就在她身边服侍, 在她十六岁被逐出家门的时候, 依然不离不弃地陪伴在她的身边。从外表上看, 它现在就是一个慈眉善目、又矮又胖、身着黑色小西装的小老太太,走在大街上都不会有人对她生出哪怕一分的戒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