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意地进入黑甜的梦乡。
人在梦境中时,不论看见多离奇的景象,大脑都会忽视掉所有的异常,将梦境当作真实。
但也有人会在梦境中清晰地认识到虚假,如同此刻……吗?
太宰置身于一大片绿色的原野中,头顶晴空万里阳光灿烂,他蹲下来,随手拔了一根草在眼前晃荡。
“总觉得有点眼熟呢,是在哪里见过吗?”
从根茎到叶子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就如同路边随处可见的野草一样,实在让人想不通为什么会对它投以关注。
“哟,太宰。”
带着笑意的嗓音,比头顶的暖阳更温和,太宰捏着叶子的手不动了,上扬的嘴角也僵硬住。
从当上首领以后就充斥在浑身上下的压抑气息,在这一瞬间,随着吹拂而过的清风消散不见。
“哈……”他嘴里溢出苦涩自嘲的笑声,一只手像是掩饰一般捂住脸。
明知是虚假还是要去注视,明知会失去还是想去拥有……这个世上真的存在这种东西吗。
太宰缓缓从地上站起来,放下手掌,平和转身。
“哟,店长……好久不见。”
他的声音仿佛布满裂痕随时会破碎的水晶,轻得也许只有他自己能听见。
以前的他过于懦弱,在一眼就能看穿的结局面前止步不前,现在才知道……
是存在的啊……明知是虚假还要去注视,明知会失去还是想拥有的东西……真的存在啊。
一只飞蛾预见了自己葬身烈火的景象,于是蒙起双眼,幼稚地认为永远置身于黑暗之中,就不会看到灼热的火焰。
但是即便看不见,那温暖到灼烧的感觉也会从每一根神经传入大脑。
“真过分啊……店长。”
再让他接触到这样的暖意之后,又微笑着熄灭了火焰,将他重新投回冰冷的黑暗中。
蜜色的眼眸温和地注视着他,这双眼睛的主人却如同萤火一般逐渐破碎、消失。
这是当然的……毕竟这里只是梦境,而对面的人早已离去……
这样想着的太宰沉默站在原地,却在最后一秒猛地咬紧牙关、握紧拳向着前方冲去,修长的手指执着地伸向青年的笑魇。
——然后穿过青年透明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之下重重摔进前方的草地中。
又只剩他一个人了……啊。
一颗晶莹的水珠悄无声息地落进地里,消失不见。
太宰脸埋在草丛中,维持着摔倒的姿势一动不动,让人怀疑他是不是已经闷死在里面。
“呼——”
风卷着叶子重新开始流动,他撑起身体,曲起一条腿,随意地将手搭在膝盖上,坐在原野之中,长长呼出一口气。
然后惊愕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掉入了一个纯白的世界,或者说在短短的一秒钟内,原本的绿色原野开出了大片大片白色的花朵。
清风拂过,仿佛代表着悼念被悲伤的白色绸带,在不停飘动如同层层波浪。
看清之后,太宰收敛了错愕的神情,垂下双眸。
“原来……难怪觉得眼熟啊。”
——
!!!
临近清晨,太宰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弹坐起,额头汗渍密布。
心脏似乎还停留在无比压抑的梦境里,激烈的跳动声在安静的房中冲击着自己的耳膜。
他下意识紧紧揪住领口,急促的喘息后,一只手无奈地抹了把脸,长舒出一口气:“原来……是梦。”
边上人似乎被他突如其来的大动静吵醒了,蠕动着往他的位置钻去,嘴里咕哝道:“搞什么啊?”
太宰重新躺下来,将他连人带被搂进怀里,比以往都要沉默,搂着人的胳膊甚至在轻微地颤抖。
良彦稍微清醒了一点,虽然隔着被子感觉不到他的颤抖,却依稀能够感知到他不安的情绪,于是努力伸出手绕到他的后背轻轻抚了抚:“做噩梦了吗?”
太宰用鼻尖在爱人耳边缱绻地摩挲着,温热的气息和低沉的声音一起飘来:“啊。”
“你还是幼稚园的小朋友吗?”良彦的眼皮像是粘在一起,无论怎么努力也睁不开,只得作罢,用脑袋轻轻顶了顶他。
太宰飘忽不定的一颗心被他这一顶,撞得突然安稳下来。
只是梦而已啊。
他恢复了以往恶劣的样子,搓了搓良彦睡得毛茸茸的脑袋:“还不是因为有些人昨晚嘴里叫着不要,身体却——”
“啪——!”
一只手摁住他胡说八道的嘴,直接将他大力地摁进床里,彻底清醒的良彦半坐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弥漫着一层黑气:“你、说、什、么。”
太宰:“……没什么。”
良彦轻哼了一声,收回手掀开被子,正打算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