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有天,他听到佣人说湛寻在画画,他就蹑着脚步,悄声到了他身后。
没来得及看他在画什么,却被他手边一张画吸引了目光,上面是只加菲猫,瘦的,被水给渲晕后,又变胖了。
画得……贼丑。
恶趣味乍然生起,像是找到了一个捉弄湛寻的点,他迅速抽走那张画,高举着跑到外面,一边说:
“这张画归我咯。”
背后是紧追不舍的脚步声,他跑得飞快,耳边的风在叫,他却很兴奋,小哑巴第一次追上来了。
没让他高兴多久,湛寻很快追上他,把他狠狠推倒,额头磕在墙角上,磕破了皮,血顺着眼角流下,糊住了他半只眼的视线。
侧头,看着小哑巴第一次眼神幽深噬人,仿佛下一瞬会有一柄刀刃要抵在他脖子上。
湛寻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掰开,抽走了那张画,小心翼翼抚平了上面的褶皱。
他躺在地上,血渍下的双眼看着天花板上交织的大片白色,嘴角翘起,“哧哧”笑了几声,像是找到了某种怪癖的乐趣。
从此以后,梁子结下,两人成了死敌。
湛寻的性子日渐不再沉闷寡言,反而越来越难相处,越来越阴骘桀骜。
晚餐后,宋酌回到房间,带小赖下楼遛弯。
她换上了舒适清爽的细绳吊带及膝裙,夏夜的小风一吹,浑身像刚从冰柜里拿出的冰棒,在散着凉气儿,舒服极了。
湛家的地界灯火通明,小赖往树下一过,总能带起几只蚊子,还好她提前带上了折扇,刷一下甩开,摇上几下,就能被少叮几口。
再次碰到白梁旭时,她很淡定,“啪”一声响,打死只在她手腕上刚下嘴的蚊子,拿纸巾擦干净,扔进了垃圾桶。
而白梁旭就插着兜,在一旁静看着。
“湛寻呢?”她先开口问,打破了他的观赏。
“被他老子叫走了。”白梁旭如今是正常的语气,反正湛寻不在这里,他也用不着故作亲昵膈应谁。
刚才,湛恪己出差回来,把湛寻叫去了书房。
“要他知道我和你独处,估计能气得想鲨了我。”白梁旭很自来熟地蹲下,大手掌在顺小赖的毛。
小赖并不抗拒,甚至还很享受,眯着眼、吐着舌,最后直接趴下暗示他再来点全身按摩。
狗生要及时享受,小赖很懂这点。
他背着灯盏的光,宋酌这个角度,看不真切他的表情,只能隐约看到他勾起的唇角。
是笑,但是又不是,像她在电影院看到的海报上的假面者:他整个人看起来是出尘脱俗的俊朗,但骨子里透着丧。
宋酌见过很多,在爸妈出事后,那些没了依靠的亲戚身上,但他们的丧是挂在表面的,大多靠歇斯底里表现出来。
而白梁旭的颓丧是深埋在骨子里。
她也有过这种状态。
她微微低眉,轻笑了下,清糯的嗓音说出心底犀利的猜测,“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他闻言嘴角的笑僵滞了半瞬,转头看向她,在路灯下,整张脸恢复轻和淡定的模样。
宋酌接着直言戳破,“从别人身上找刺激。”
白梁旭松下嘴角,脸色没有任何伪装的表情。
这时,绿植修剪成的墙后传来湛寻的微扬起喊她的声音:“宋酌?”
他好像猜到宋酌大概会来这块地方遛狗,于是又换了种叫法:“小骗子?”
宋酌:“……”都说了她不是骗子!
很无奈地悠长语调应道:“我……唔。”
剩下的话被一只手给捂住,白梁旭站在她身后,右手堵住了她的嘴唇,低缓阴沉的声音像毒蛇一样贴在她耳边,
“没意思,被你猜中了,作为奖励,我现在要亲你了……嗷──”
他在空中疯狂甩着被咬了食指的右手,幽怨地看向她,“你属狗的啊!”
宋酌耸肩,面色淡定如风,丝毫没有被愚弄的羞恼,甚至一丝丝皱眉都没有,灵气的嗓音带着冷:
“你的右手,是我送给你的刺激。”
“谢谢您嘞。”白梁旭食指上有个巨大的牙印。
湛寻从那扇绿植墙后听到动静,过来了这边,立身在他和宋酌的中间,看傻子般的眼神看着白梁旭,问他:
“嗷什么你?跟鬼叫一样。”
原先,白梁旭是想靠近宋酌,挑衅某人。
现在,他改变了想法,边上那个清娇的小姑娘似乎更好玩。于是,他抿唇摇头,将刻有牙印的手放进裤兜,
“没什么,我唱歌呢。”
湛寻不想多和他说一个字,朝他挥手,“回家去,这里不欢迎智力低下人士。”说完又觉得不妥,软亮如星子的眼眸看着宋酌,解释道,“我没有骂人,这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