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维酱。”
有点害怕吓到她,伸出的手缩了回来。出声叫了她的名字,这才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些。
“好了好了,没事了哦。不用害怕了,来,我们去稍微暖和点的地方吧。”
那孩子的啜泣声自从他到来,就一直在刻意压抑,此时几乎变成了深沉的叹息。狛枝凪斗啊了一声,手忙脚乱地把外套脱掉,弯腰裹到她身上,注意到埋藏在厚厚布料里的身躯轻微地战栗了一下。
“去……温暖的,地方啊。”
纤细的、浸着水汽的声音,像梦呓一样重复了一遍。
她没有理会少年伸出来的手,攀着教室门框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是狛枝呀。我——我失态了,抱歉。”
“干嘛这么正式。”他耸耸肩收回了手,倒也不觉得尴尬,“要我背你吗?”
“还是呆在这儿吧,估计三日月快回来了。”
虽然试图表示不用担心自己,但泪水洗过的脸庞上,勉强挤出的那个表情根本称不上是笑。哭泣已经止住了,女孩发了一会儿呆,慢吞吞地朝穿着单薄衬衫的少年仰起了脸。
“不害怕吗,这种场面?”
“哈哈,比起飞机失事还是要好一些啦。道歉什么的就免了,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还挺习惯这个的。”
“嗯……虽然说,是用烂了的词汇,”为了平复呼吸,她用比平时慢得多的速度说着话,“但是对待除自己以外的人,狛枝还真是,很温柔。”
被夸赞者不自然地偏偏头,视线从濡湿的卷翘睫毛上移开了。
“说了别这么正式啊……”
“我很害怕。不知道狛枝能不能明白,这种——像是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吃掉一样的,恐惧感。”
“绑架事件吗?撒撒,已经过去了,保安部那个粗鲁的家伙也正处理这个,可以安心了哦。”
“不是的。”
翡翠色的眸子在不见光的暗处像一块墨玉,偶尔映照出明灭的银光。似乎并没有在思考什么,只是放空,毫无焦距地凝望着远方。
“不是这种小事。嗯,该怎么说呢?”
“以前的时候,我和最珍贵的朋友守护着一件宝物,经历了很多战斗。后来她为了我,说着’那个重要的东西,一定要好好保护下去啊‘,牺牲自己挽救了我的生命。这以后,原本经常忽视的东西,就被赋予了很沉重的意义。”
她的坚持。
她的选择。
她的信任。
她的生命。
我一样都不能辜负。
“我一直有,小心地好好地保护着……大概吧。我尽我所能维持着一切不变。新的同伴也好,面对他人也好……我一直想像她那么温柔。”
“那很好啊。能碰上那样的人,的确很幸运。”
“是的。所以那个’宝物‘——我发过誓绝对要好好守护的东西——”呼吸紊乱了,花了些时间平复,“在她离开以后,却接连不断有人告诉我,总有一天注定会失去……甚至于嘲笑说,那根本就是假的。”
狛枝凪斗低头看着女孩的发旋。平时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长发,在久经波折之后终于破了功,头顶翘起几缕凌乱的呆毛,随着主人的呼吸煞有介事地抖动着。
“会失去珍贵之物,诺维害怕这个啊。”
“是啊。看得越重也就越担忧,人之常情吧。不过狛枝……事情已经快要处理完了,离开之前,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吧。”
“离开?是指什么?”
“那个稍后再说。现在只要知道,因为这个,我想告诉狛枝一些平常说不出口的话。”
“告白吗?”
神使鬼差地嘟囔了一句,看见对方茫然睁大的眼睛后,赶紧补充到:“开玩笑的。”
“是我死死压抑在心底的东西哦。其实,要不是药剂导致的状态不稳,怎么也不会就这么摊牌——算了。”
女孩稍稍打起了精神,吃力地踮起脚尖,往他身边贴近了些。
就像那天在林间小路上一样。
熟悉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逝,狛枝凪斗小心翼翼地托住她的腰,耳根不自然地泛起了粉红。
“讨厌啊。一个这样说,两个也这样说,难道我是天生的坏人吗!这种局面完全不受掌控的感觉,简直差劲透顶!”
这种嘀嘀咕咕的抱怨,还真是相当幼稚的交流模式,放在一向沉稳的诺维酱身上有点过分可爱了。狛枝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努力憋着笑,有点犹豫该不该插嘴。
“相信敌人的话很天真吧,狛枝是不是也这样觉得?’别管他们怎么说,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面对这种情况,一般都是这么敷衍苦恼的当事人对吧?”她轻笑了两声,“别激动别激动,我其实也没有拒绝提议的意思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