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抛下一个眼神。站在两名护卫之后、被隐隐防备着的某个付丧神轻轻吐出一口气,乖顺地迈步上前。
“我是烛台切光忠,能够斩断青铜烛台的刀哦!”
睡意已经完全消隐无踪。诺维雅注视着对自己而言已经相当熟悉了的刀剑,而后者则秉持着一种初次见面的生疏态度,站在不远不近的礼貌距离上,以故作潇洒的语气做着自我介绍。
无视了他嘀咕着“果然还是不够帅气吗”的后半句话,她忍俊不禁地抬手捂住了嘴唇。
这样,好像也很有趣呢。
“烛台切,光忠……我记住你的名字了。”诺维雅向着他伸出右手,“来。”
似乎被她的干脆利落吓到了,身着西装的付丧神怔在原地眨了眨眼睛,居然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押送自己的神官。
少年脸上也显出一丝惊讶来,但还是反应极快地对他点了点头。
太主动·被无视·审神者:……不知为何有点不开心哦。
或许是没休息好导致自控力下降的原因,诺维雅脑子一抽,放任那一点小委屈带动身体,极其孩子气地把伸出的右手缩了回来。
刚迈出一步的烛台切:???
几乎瞬间想清楚了症结在何处,他心头泛上一股啼笑皆非的古怪意味,堪堪压着唇角将要泛起的笑容,加快脚步走了过去。
正在默默抽打刚刚智商下线的自己,还未考虑好要怎么收场的诺维雅抬眼看着他。
“怎么?”
烛台切微微躬身,一缕深色的发掠过眼罩滑落下来,在面庞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他左手背在背后,套着齐腕黑色手套的右手微微伸出,掌心向上,仿佛中世纪舞会上邀舞的男性,对着心悦已久的美人发动了攻势。
“这可不行。”付丧神用蕴着笑意的低沉声音说,“是您先邀请我的……既然这样,就要好好负责才行呢。”
诺维雅假装矜持地低头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慢腾腾地把右手放到烛台切的掌心,随即被后者施加力道握住了。
她感受着意识世界里多出来的节点,纠结片刻,到底还是神使鬼差地开了口。
“所以,刚刚那种低级的错误,可不要再犯了。”
“原来您是这种类型的吗……明白了。”
契约已经成立,放松下来的烛台切随口揶揄她一句,看见审神者挑起了眉毛后一秒恢复正经,低声应是后走到了她身后去。
自认为圆满完成任务的诺维雅站起身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刚欲转身离开会客室,却发现时政派来的少年依旧八风不动地坐在原位,丝毫没有离开的意思。
她奇怪地停了下来。
“还有事吗?”
“您这副态度真让我伤心。”
少年的眼睛眯起一个月牙般的弧度,手心的蝙蝠扇抵到了下巴上。
“‘时政邀请了我,是因为有想从我身上得到的东西’——呐,是这么说的吧?”不给她回答的空隙,他紧接着追问,一派宛若稚童的天真,“那到底是什么呢?”
“别装傻了,使者大人。”
眼看对方揭开了礼貌的面皮,她也不再伪装客气。诺维雅转身又坐回原位,十指交叠置于膝盖上,冷淡地打量着少年。
“这么直白的问题,看来你清楚得很。还专门派了个倒霉蛋给你试水,在时政的位置应该不低吧?”
“您在说什么呢,”丝毫不介意她言辞间故意流露的讥讽之意,少年展开扇子遮住了下半张脸,露出的双眼依旧澄澈若清泉,“我只是好奇而已。”
审神者不置可否地偏偏头,没有接话。
两人在沉重到几乎凝固的气氛里僵持了一会儿。
本来无所畏惧的诺维雅懒洋洋地靠在柔软的沙发靠背上,正思考对方要熬到什么时候才失去耐心的时候,肚子突然委屈地叫了一声。
在一片让人呼吸都不由自主放弃的寂静里,这声音就很明显了。
……丢人。
她面无表情地坐直了,试图维持自己高冷的人设。对面的神官憋不住轻笑了一声,蝙蝠扇啪地一合,似乎想提出某些友好的建议,然而被她赶在在开口前堵了回去。
“时政能观测到其他的时空,然而却无法进行干预,一定很心焦吧?”
少年歪头看着她,注意力被随之转移了。
“还好。”
“你们想要的,关于时空的‘法’——”
她堪堪停住,瞥了一眼对方身后充作护卫的两名付丧神。
“他们,没关系吗?”
出乎诺维雅意料之外的,少年在微微一怔后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甚至这一秒钟的愣怔也并非出于担忧,而是由于“没想到你会这么问”的惊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