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教你弹。”余秋竹从身后包裹住他,把他的手覆在掌心,用他的手指摁着弦,隔着他的指骨感受振动。
他们就维持着这样的动作,弹了最入门的《小星星》,又弹了一遍《新年好》,最后唐清之悄悄地撤出身来,听着他给自己一首接着一首弹情歌,他便一首跟着一首唱。
时间过得很快,唐清之觉得只是眨眼的功夫,太阳已经开始摇摇欲坠。
“我来弹一首,押尾的《黄昏》。”
余秋竹把他拉到窗边,任由橘色的夕阳铺洒在他们的之间,漫过他们的膝盖,浸润着两个人之间似有似无的间隙。
这是一首轻快明亮的指弹曲,很显然余秋竹已经把执法烂熟于心,两个人对视着,笑着,在乐音里似乎心跳都能达成默契的共振。
一曲毕,心情大好。
余秋竹笑着对唐清之说:“这首曲子让我想到了高中的时候,我离家出走,也在路边弹了这一首。”
“那时候旁边还有两个跟我差不多大的男生,其中一个好像生了病,另一个一直在照顾他。”
“我一直以为他们俩是很亲近的朋友关系,现在想想,那可能是我第一次接触同性之间的特别情感吧……”
“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
余秋竹低下头,摸了摸手里的琴弦,又握住唐清之的手。
那人在对面笑道:“他们一定很好。”
“听见你弹琴的人,肯定会有好运气的。”过年这段时间,余秋竹就这么跟在唐清之后面混了几天日子。
一开始说要见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觉得恐怖,到后面连叔叔阿姨大姑大婶都见了个遍,余秋竹渐渐就已经麻成了一只木鱼。
“爷爷特别喜欢你,他年轻的时候是我们省艺术协会的会长,之之唱歌好听都随他。”
唐清之的小姥对余秋竹表达了百分百的喜爱,为了表达诚意,余秋竹跟着爷爷即兴学了一段竹笛,几分钟就吹了首像模像样的成曲出来。
“不错不错,相当有灵性啊。”爷爷发自肺腑地竖起大拇指,“清之要是有这一半悟性,我这一身玩意儿也不至于后继无人了。”
“爷爷你又来!我就是笨呗!怪我怪我!”每每大家要开口夸余秋竹,必定是要踩在唐清之的头顶蹚过的河。
好在爱哭的孩子有糖吃,只要唐清之一闹,大家又齐齐过来哄他。
“没有没有,之之是要坐办公室享福的,爷爷收我做关门弟子就行,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几天硬着头皮探亲,让余秋竹大脑的语言区迎来了发育第二春,三两句就能把大家哄得很开心。
家里人早八百年就知道唐清之喜欢男生了,也是经过长达五六年的持久战,才让所有人都能在此刻表现出一副“接受度良好”的模样。
“看,这就是朕为你打下的江山。”唐清之回忆了当年的鸡飞狗跳,不禁感慨道。
“男朋友万岁,男朋友吉祥!”小鱼子配合地疯狂撒花。
大年初六的那一天,噩梦降临,唐德荣不知怎么劝动了余忠,说要请两家一起吃个饭。
饭店订在唐清之老家这边最好的酒店,雍容华贵得让人舌头打结,但是在场除了余少爷本人,都是一副见怪不怪的模样。
唐德荣和余忠都是这一片相当有分量的人物,两个人你来我往地客套着,乔慧在一边给乐此不疲地热场子,把两个小孩儿也照顾地服服帖帖。
余秋竹的性取向早几年就当作叛逆的资本公开过了,但是余忠一直当他跟自己做对选择冷处理,现在人带着对象找上门来,余忠不太好看的脸色也是显而易见。
——他现在的模样就像是在嫁姑娘,等到女儿被男人糟蹋了之后才带着亲家找上门,气女儿不争气也气对方做的太绝太狠。
“叔叔,我跟余秋竹敬您!”唐清之作为社交场上的一把好手,应付这种场合自然得心应手。
余秋竹收到了信号,看了一眼脸色难看到无法直视的余忠,硬着头皮,跟唐清之一起站起来:“爸……敬你。”
余忠也是十几年生意场上走来的人,不让大家面上难看也是能做得到的:“也辛苦小唐这么照顾余秋竹了,作为同学室友,以后还要互相扶持啊。”
话里的意思很明白,他只承认他们的室友关系,不承认其他。
余秋竹皱了皱眉,唐清之只是扒拉了一下他的手,继续笑道:“没事儿的叔叔,我们已经说好要照顾对方一辈子了,您就放心吧。”
余忠的笑容立刻僵在了脸上:“你们还小,随随便便说一辈子,恐怕对彼此都不负责任。”
余秋竹的表情已经挂不住了:“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