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钗又跟袭人说湘云“要是替别人做一点半点儿,那些奶奶太太们还不受用呢。”这有错吗?
前提是袭人将宝玉的活计交给湘云做。这合适吗?宝玉跟前有十八个丫鬟,饶是谁帮把手,也不至于做不过来吧?
湘云虽然小时候也跟宝玉亲近,可毕竟也是侯门千金,去帮外男做针线活?
湘云刚大些,侯府便说“姑娘大了总住在亲戚家不成个体统,总要到自己家里待聘才是。”,听听,这多有礼数,多为湘云考虑,这样的婶娘会让湘云替外男做东西?
宝钗丝毫不觉得袭人所做有问题,也不觉得住在亲戚家算个体统,倒反过来指责史家管教太严?
可宝钗是真心怜悯湘云吗?不见得。只是为了凸显自己的优越性,说来宝钗也是个妙人儿,自己身份地位比不过别人,便总在别处找回场子。
探春父母俱在吧,她就慨叹可惜探春不幸没投胎在太太肚子里;湘云是嫡出吧,她就感慨“自然从小没父母是苦的”;黛玉地位比她高吧,她就怜惜人家可怜自小失了母亲,也没个兄弟。
真真儿,处处戳着别人伤疤,巴不得凸显自己的优越性。
多亏有了夸夸群,黛玉在其中被人称赞,便是极小的事情也能博得铺天盖地的夸奖,她从中获得了不少自信。
不然若是前世那样,又无父母,又没有自信,她只怕要越加自卑,困在潇湘院一方小天地顾影自怜下去。
因而黛玉如今瞧见湘云,倒像瞧见那个被宝钗几句好话哄骗的自己,心里也生不起厌恶。
她走过去打趣:“我这一到老太太跟前,就遇上个咬舌子。”
湘云也笑,摇一摇贾母衣袖:“您瞧瞧玉儿,刚来就取笑我。”
贾母乐得见孙女们乐呵,笑吟吟享受这天伦之乐。
黛玉这些天一直在操持白先生的婚事,家中再无女性长辈,有些内眷的事情,还要她出头来做。因而倒也想在贾府和姐姐妹妹们玩乐。
没成想贾母私下里将她拉了去,问:“我听得你家遣了官媒人直往白家去,有此事无?”
黛玉思忖,原来这消息走的这么快,再一想,林家已经和白家板上钉钉要做亲事,也不用避讳太多,因而对贾母道:“是呢,祖母,如今都已经换完庚帖,不日就要下聘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的不想把宝钗写成个坏人,但观其言行,终归是爱不起来。
年幼时觉得宝钗和黛玉各有千秋,长大后经历世事才发现黛玉的可爱,宝钗的可畏。
所以这章的标题就叫:假惺惺商女悯侯门
宝钗党勿骂我,我不会给宝钗一个过分悲惨的结局,但也对她没啥好话。贾母大惊:“你这孩子, 怎的也不跟我说一声?”
话一出口却觉得自己说话不妥当,因而忙找补:“你小孩儿家,哪里知道轻重,若是继母不慈, 有的是法子捏攥你。”
怕黛玉不懂, 因而分拆了给她讲:“譬如我如今当家, 要厌恶了哪个人,也不明说, 只瞧她两眼,下面自有奉承当家人的奴仆整治这人替我出气。便是面上不打不骂, 可四季衣裳、钗环玉佩可做文章的地方多了去。”
黛玉低头:“白家老大人当朝大儒, 白家书院又满朝盛名,白家女子亦是用心教养,举止得当。”
贾母叹口气:“知人知面不知心, 再怎么面上规矩, 自己有了亲子, 便要替自己骨肉挣上一挣, 到时候只怕前头妇人留下的子女便是拦脚石。”
然而白先生嫁进林府并不是如贾母所想那样,但这等隐晦之事,黛玉也不打算跟贾母透露, 只回:“外祖母疼惜我方有此言,玉儿知道好歹。”
贾母见此,也不坚持, 毕竟年纪大了,一松懈就说脱了嘴:“可惜,我还寻摸贾家旁支有什么人……”
黛玉听得心里一惊,原来适才所说那些继母的不好处, 换成贾家的姑娘便可以了?
她自幼跟贾母亲厚,便是读了那本书知道了贾家对自己的凉薄,对贾母也是恨不起来,反而天然有几份濡慕之情。
此时听了贾母无意间流露出来的话语,心里总归不舒服。
贾母看她面色不对,又赶紧找补:“我原是为玉儿打算,须知《大戴礼记》有云:女有五不取,逆家子不取,乱家子不取,世有刑人不取,世有恶疾不取,丧妇长子不取。我知道我玉儿是个好的,可外头人说起亲来,都觉得丧母女一来少了母亲教养有失礼数,二则要顶起内宅则历练得过于刚强些,不算贞静。”
黛玉又何尝不知外头人的议论,《公羊解诂》还说过,丧妇长女不取,无教戒也。她只是想如今父亲尚在,家宅和睦,不想听外人那些事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