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衍初默默把电话拿得离手机远了一点,过了一会儿才拿回来,不情不愿道:“行了行了,知道了。”
他挂了电话,和霍一照了个面,霍一一见他的黑脸,笑嘻嘻道:“你妈又催你去局里啊。”
赵衍初一提这茬就烦,站在太阳底下一脸烦躁,他和霍一都是高个子,学校里报道的新生来来往往,两个人站在人堆里都非常显眼。赵衍初有些心神不宁的,眼睛在人群中找来找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么。
学校门口对面公交车到站,又涌下来一群人,全都是从车站坐到大学城的学生。霍一在外面等了赵衍初许久,已经热得不行了,满头大汗道:
“哥,咱能别搁这杵着么,这也太热了。”
覃城的夏天的确很热,赵衍初也感觉这灼热逼人,他的眼睛穿过拥挤的人群,看着对面公交车陆陆续续下来人,有个人吃力地拖着行李下去,公交车关上了车门,缓缓向前驶去,留下那个人站在车站前,他背对着赵衍初,一只手谨慎地护住自己的行李,另一只手拿着电话,左顾右盼地朝里头说话。
赵衍初的视线落在他身后,没有尾巴。
霍一正想回身去小卖部买点冷饮,一转身发现赵衍初已经窜了出去,他“哎”了一下,眼见着赵衍初疯了一样逆着人流奔到马路对面去。
“干嘛呢。”霍一小声嘀咕了一下。赵衍初拨开人群穿过马路, 到处是陌生的脸,站牌下的人打完电话,拖着行李箱就要走,赵衍初一下子抓住他的肩膀, 被他抓住的人吓了一跳, 转过头来。
赵衍初喘着粗气, 眼睛紧盯着他。
那是一张非常陌生的脸,一脸疑惑:“你干吗?”
赵衍初看了他一会儿,松开了手, 有些愣怔道:“不好意思。”
“认错了。”
那人走后,赵衍初在站牌下杵着, 直到霍一也过来,锤了他的背一下,抱怨道:“咋了,魔怔啦?咱能找个凉快的地儿呆着吗?”
赵衍初心里一阵莫名其妙,自己也解释不了刚才那缺心眼的行为,摸了摸头, 和霍一走了。
今天学校新生报到, 赵衍初和霍一各自有事岔开,分别去领了宿舍钥匙, 两个人最后又在宿舍门口碰头,霍一一脸“怎么老是你”, 不想赵衍初丝毫没有调侃的心情, 进了宿舍, 四张床全部是空的。
霍一把自己的行李甩到床上去,回头一看,赵衍初又坐在桌前出神了。
霍一拿手在哥们眼前挥, 道:“日天,你怎么了?被你妈骂傻了?”
赵衍初收回心神,道:“不是,我在想这宿舍就住咱俩么?”
霍一一刻不闲,开始举起手机四处试wifi,道:“不是啊。”
赵衍初微微坐直了背,问道:“还有谁?”
霍一一脸奇怪地回答:“小鸟儿啊,他不是去孵蛋了么,一个月后才过来。”
赵衍初:“这不是还有一个空床吗?”他的长手指点了点身后的床。
霍一:“空着呗,三只神兽,再来一个外人多不方便啊。”
赵衍初沉默了一会儿,哦了一声,又不说话了。霍一感觉他今天神神叨叨的,也没理他,自己铺床去了。
赵衍初这种奇怪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星期。
盛夏接近,覃城越来越热了,街上的虚拟偶像投影广告都在提醒市民注意防晒防暑,新闻说覃城正遭受十年以来最严重大旱,确实是好多天没有下雨了。头天新生军训就倒了好几个,学生们苦着脸站在操场暴晒,刑朗刚练完一个方阵,学生们朝他投来渴望的眼神,刑朗叹了口气,道:“十分钟,休息喝水。”学生们欢呼一声散了,操场上解散了一个连,其他方阵也陆续散了,教官们也觉得实在太热,凑在一起商量对策。
刑朗坐在台阶上,把帽子摘下来,他是全体新生加往届学生公认最帅的教官,身材修长而结实,训练服都穿得比别人好看,然而军训时也是公认的最严教官,叫学生们又爱又恨。
赵衍初手里拿了两瓶水在他旁边坐下,刑朗转头一看是他,顿时咬牙切齿地笑了一声,道:
“你还有脸来见我?”
赵衍初示意他接水,刑朗接过去一口气喝了半瓶,一边拧回瓶盖一边道:“凌主任在局里等你去报道,你自己数数放了他多少次鸽子?”
赵衍初就知道刑朗要先提这事,一脸头疼,用手撑在后面仰过去,眼睛透过顶上横错的树枝去看湛蓝的天空,太阳实在是烈,像一个可以熔化一切的光球,赵衍初眨了眨眼,道:“刑队,今年怎么想起来带军训?”
刑朗:“不去报道,分局的事屁都别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