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湛和洛棋笙对视一眼,洛棋笙应声:“好,今晚不提。”
狭长的地窖中,摆着一排排的红木酒架,然而上面大部分的格子已经空了。
纪德兰蹲在最里面的一排酒架前,拿出一瓶包装得很好的红酒:“哈哈哈!找到了!”
程湛见纪德兰笑着走近他,沧桑的脸上堆满笑容:“程!这瓶酒特意为你开的,我藏了二十年。”
“谢谢。”
红酒配披萨。
席间都是纪德兰的话语,他好像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话,难得见到能听他叨唠的,说的嘴停不下来。
纪德兰喝得满脸通红,仍是兴致勃勃的,对着程湛,开揭洛棋笙的底儿:“几年前,我在酒吧里碰到洛,他就是现在这个样子,一个人喝着酒,谁也不理。”
洛棋笙闲闲的睨他:“要不是你喝醉了,撞上来,我也没打算理你。”
“是啊!不过我这一撞,撞的正好,不然怎么能找到一个同病相怜的酒友呢。”
程湛不动声色,他对洛棋笙的这些年,都是真空的。
他不知道这人在做什么,生活是怎么样的,又到底经历过甚么。
凡此种种,他都不知道。
往日里,洛棋笙不会主动说,程湛就也没想去深挖。
今晚总算碰到一个会说的,看洛棋笙的样子,并没有想要阻挠的意思。
洛棋笙摇晃着酒杯,有些心不在焉:“我什么时候和你同病相怜了?”
“没有吗?我怀念我的夫人,你嘛……”纪德兰挪过他那颗醉醺醺的脑袋,指了下洛棋笙衣服的口袋,“想着你皮夹子里的那个啊。说起来,程和那个时候没怎么变,瞧着比你还年轻。”
纪德兰笑眯眯盯着洛棋笙:“不要否认,你那张照片,连我都看腻了。”
洛棋笙神态自若:“我没否认,我一直有想着他。”
“嗝哈哈哈哈哈!真好……真好……你可算能找到人了。”
纪德兰断断续续的回想着,听在程湛的耳中,却跟地雷似的,一个字就踩爆一颗,尤其是洛棋笙轻描淡写的承认,彻底将程湛的内心炸得千疮百孔。
程湛目视洛棋笙,眼中的镇定散的干干净净。
洛棋笙仍是一脸的淡漠,一杯接一杯的给自己倒酒。
纪德兰“桀桀”笑着:“你可算找到心底的人了,比我好,我是找不到了……”
他话没说完,“啪”一下,醉在桌上了,旋即打起了呼噜。
程湛胸膛起伏,握着酒杯的指节有些发白,但他仍佯装冷静:“洛棋笙,你藏了我的什么照片?”
“你们班毕业时的集体照。”
“……”
“学长,其实我一直有在想你。”
“你……什么意思?”
洛棋笙逼迫了一句:“你觉得我该是什么意思?”
“我们签过约,是炮友,嗯,朋友。”程湛不敢去看洛棋笙,视线越垂越低,“我觉得……”
觉得这样挺好。
“觉得……觉得……”程湛失语了。
洛棋笙幽幽的长叹口气:“我曾经以为,只有我是在给自己找借口。现在才知道,原来我们都是。”
洛棋笙附身在程湛面前,带了酒意的嗓音宛如蛊惑:“阿湛,我会等你的。”
等你,不再想要找借口的时候。
那一瞬,程湛觉得自己的心脏要停跳了。
……
纪德兰是酒缸里泡出来的,醉了没多久,就醒了。
他给洛棋笙和程湛分别安排了客房,洛棋笙半夜和国内有个联网会议,很早就回了房间。
程湛喝了酒,睡不着,四处溜达。
到了夜里,庄园里会亮起一盏盏的照明灯,就跟古老的童话故事里一样。
程湛在一只壁炉前,瞧着上面的摆设。
壁炉上摆着几只相架,从左到右,照片中的一对男女从年轻,到中年,到执子之手时的慢慢变老,如同度过的一段人生。
最左边的一张,是纪德兰和他夫人学生时代的模样,照片有些发黄,两人站在自由女神的下面,欢快的搂抱在一起。
最右一张是老年的纪德兰,他一个人又来到了雕塑的下面,仰着头,仰望那尊举世瞩目的雕像。
“这是我的夫人,安丽莎。”
纪德兰拿了两只酒杯,悄然站到程湛身侧,和他一起端详着照片。
纪德兰果然一刻都离不开酒。
程湛接过纪德兰递来的酒杯:“你夫人很美。”
程湛品了口酒,主动找话题:“这瓶酒也很好喝。”
“哈哈哈!藏了二十年,这一瓶,是我夫人当年亲手造的。她很喜欢的。”纪德兰瞧着壁炉上的照片,“就像她很喜欢自由女神像,以前,我每年都会带她去看一次的。”